云殊华三人站在门口略定了定,忽闻一阵浓郁的粉黛香顺着凉风吹了过来。哪怕下着瓢泼大雨,那水滴依旧浇不去呛人的味道。
虽无人在骑春苑门匾下站着招揽生意,他们还是从堂内传出的莺歌燕舞之声中嗅出一丝不对劲来。
恰在这时,一位穿着赤色薄纱的女子持一柄红伞从堂内走出,姣好的面容上带着客套的笑意,道:“三位公子别愣着呀,今日天气不好,切莫让雨湿了鞋袜……快随奴家进来,让堂中的姑娘们为公子温酒。”
听罢,朝岐率先向后退了腿,躲到云殊华身后,蹙眉道:“怎么,怎么是这种地方?”
云殊华余光掠去,发现赫樊脸色铁青,继而青转红,嘴角下降,尴尬非常。
想必他也不知自己的师尊还会来这种花红柳绿的地方寻乐子吧。
云殊华转过身,扯了扯朝岐的衣袖:“‘鼓瑟吹笙……想必是个极雅致的地方’,这话是不是你说的?”
“……别提这个了,我也没想到他一个道修还来这种地方,”朝岐捂住双耳,移开视线,“所以我们到底还要不要进去啊?”
“进,当然要进,”云殊华斩钉截铁道,随后又刻意压低嗓音,“其余各门师兄弟可在骑春苑周围布置好了?”
“恐怕他们赁些快马还要一盏茶的光景,现下应当还未赶到,”朝岐不动声色地往四周瞧了瞧,“我们现在先进去,想办法拖住师炝,届时定能万无一失。”
就这么说定了,云殊华颔首,见身侧两人皆是不愿意上前开口的样子,便壮了壮胆:“这位姑娘,劳烦您给我们单独开个厢房吧。”
那姑娘见几名年轻小公子立在门前踌躇不已,心中便如明镜一般,也不上前拉客,只安静地等着,见云殊华终于鼓起勇气开了口,便勾唇一笑,别有一番风尘女子的风情。
“几位公子,请。”
她施施然转身,裙纱随风翻转,露出秀美洁白的小腿,身后的朝岐见状,剧烈地咳嗽起来。
云殊华觉得这反应有点好笑,想打趣一番,又觉得时机不对,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三个人甫一踏进骑春苑的大门,一股暖香融融的气息便扑面而来,大红的毯子铺在堂中地板上,一张又一张桌前坐满了寻欢的宾客与面色绯红的美人,堂前一众戴着面纱的女子正随琴声起舞,抬头望去,空中挂满了艳丽的花枝与绸缎,瞧上去奢靡非常。
云殊华细长的双眉皱了皱,还没说什么,便见一道紫影持伞自身侧擦肩而过。
“哎?怎么是你啊!”
朝岐的惊呼声响起,紧接着他停下来,一把拦住忽然出现的人。
“……江澍晚?!你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听到这轰雷一般的三个字,云殊华身形顿了顿,四肢僵硬起来。
显然,被抓包逛青楼的江澍晚更为震惊,他面色如纸,眸光转到云殊华脸上,两人对视一眼又交错过去。
仿佛谁也不认识谁。
朝岐惊讶的话语继续响起:“还敢来这种地方,就不怕仙宗大人发现了降罪于你?”
“我来这里不是……不是……”江澍晚顿了顿,不知怎地,失去了往日伶牙俐齿的能力。
他默了默,又面色不善地看着云殊华,开口道:“倒是你们,不也是结伴而来么?哼。”
“说什么呢,我们来是为了捉师炝这个狗贼……”
“——朝岐!”云殊华忽然出声道,“我们走。”
下一瞬,一柄长伞挡在三人面前,江澍晚偏过头,定睛说:“闹了半天,你们也是来捉师炝的。”
“是又怎么样。”朝岐答。
“别白费力气了,我寻了他半天都寻不到,你们还是趁早收手吧。”
“哦?”云殊华笑了笑,淡声问,“这么说,你也是来捉拿反贼的,不会吧……这么好心?”
其他人或许不知道江澍晚的真面目,可云殊华心里一清二楚。他虽然不会在这种关头将江澍晚推到景梵面前做个告密揭发之人,但也绝不允许放任他做出有损五域的事。
江澍晚说这骑春苑里没人,不恰恰说明师炝绝对在里面么?
可他应该不会露出如此疏漏的破绽给自己才对。
云殊华在心里疯狂分析了一番,到底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朝岐和赫樊也是同样的想法,他们没有继续和江澍晚交谈下去,抬脚便要往里走。
“既然你们不信,那我也没办法了,”江澍晚摸摸下巴,抱臂道,“可我又想了想,万一你们真有几分寻人的本事呢?不如寻师炝一事也带上我,怎么样?”
闻言,云殊华皱眉道:“这就不必了。”
江澍晚撇撇嘴,又将眸光转到朝岐身上:“喂,多一个人就多出一份力,你说呢?”
朝岐想不明白为何云殊华不同意带上江澍晚,心中正纳闷:这两人不是至交好友吗?为何这次见面就像仇人一样,完全没有过去的亲昵之态。
他只是简单思索了一番,便点头答应道:“我觉得你可以跟上来,不过,你要把你目前知道的消息都告诉我们,一会若是真的发现了师炝的行踪,你不得有所阻拦,否则你就自己去找仙宗大人跪着领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