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将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不敢再冒犯。
“仙尊大人,昨日密探递来消息,说是孚城牢狱着了大火。”
景梵没说话。
副将挠了挠头,继续道:“昨夜卫惝恰好在牢中审问犯人,探子说,卫惝目前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为何会起大火?”
“这,据说是,悬泠山派人去劫狱,将灵氏女救了出来,不料在途中打翻了火烛。”
景梵道:“命人去查,卫惝绝对不可能在这个关头出事。”
“是。”
副将又说:“还有一事,说来颇为蹊跷。”
“今晨沈仙宗的桌上,多了一枚玉令,仙宗大人一查,发觉正好是五域大比时,在裉荒山上丢的那枚。”
“按理说这枚玉令应当是在卫惝手中,不知怎的,竟出现在仙宗大人的营帐里。”
景梵俊眉微敛:“可有看到是何人出入仙宗的营帐?”
“守夜的将士都说没有看到。”
想必送玉令的人有几分功夫。
景梵沉吟片刻,道:“仙宗大人在何处?”
“大人正在练兵场,约莫在准备今天的夜袭,故而一时脱不开身。”
景梵应了一声,脑海中又晃起云殊华的身影。
思绪翻覆,他从屏风后走出,低声道:“着几人速去军中搜寻,找到云殊华后,立刻押到主帐。”
“……”副将怔了怔,虽不理解仙尊为何忽然提起云殊华,却还是应下了。
走出军帐,他当即唤了几人前去搜人,左思右想都没明白为何要在偌大军营中找出云殊华。
按理说,云殊华不应当在清坞山上好好待着么,何时来了前线?
副将一头雾水地走了。
这一场搜寻自是没有结果,等到日落之时,搜查的将士前去帐中复命,景梵才歇了找人的心思。
他为何会以为,那枚玉令是云殊华送的。
依眼下的局势,云殊华走得越远才会越安全,不是吗?
入夜,凉风习习。
东域营地中有一支小队悄无声息地绕开战场,去往西北。
沈棠离穿着紫色骑装,纵马在前,带领身后的将士穿过密林,骑到一座小城门下。
“下马,我们翻上去,一个个解决。”
这里是三域交界的一座荒城,本就人烟稀少,清虚门发战时先下手为强,将这里占了下来。
沈棠离带人越上城门,足下一点,飞上瞭望台,袭到魔修背后,一剑封喉。
这一支精锐小队训练有素,配合默契,不过一炷香时间,城门上的魔修七七八八地全都倒了地。
沈棠离命人打开城门,放剩余的兵马进了城。
他们先是去了城西的粮仓,大致估算出有多少人驻守此地后,便兵分四路分头行动。
这一场夜袭虽顺利,却也一直磨到了天晓时分。
薄雾蒙蒙,笼罩在寂静的街巷。
沈棠离走到城中,正四处逡巡着,身后的气流霎时涌动起来。
他转身提剑,摆出戒备的姿势。只见雾霭之中飞出一支利箭,堪堪擦着他的衣袖闪过,扎入一旁的树木三分。
沈棠离警惕地向周围打量,片刻后才将那支箭取下。
这羽箭插着一片布料,姜黄色的底纹,织着熟悉的图腾,这样华贵的料子,只有身居高位的人才有资格穿。
这样的成色,这样的纹饰,分明来自西域裉荒。
沈棠离几乎是一眼就瞧出这块衣料的来历。
他向着箭来的方向追过去,可眼前一片白茫茫,没有任何人的影踪。
“仙宗大人这是认出沈域主的衣服了?”
沈棠离转身,厉声道:“何人在说话?速速出来相见,私自扣押域主是重罪,违者格杀勿论。”
“哈哈哈……”
“你们五域的规矩,也需要清虚门来守吗?”
不远处,一道带着黑色帷帽的身影出现在沈棠离面前。在他身后则是数名清虚门的魔修。
“不枉我在这里等了你这么久,既然等到了,那就表明,我要时来运转了!”
“卫惝,是你,”沈棠离垂眸看去,掠过他手上那些烧伤的疤痕,“孚城那场大火竟没把你烧死,真是可惜。”
“不错,我没死!”卫惝嘶哑的声线粗嘎难听,“万幸我手上还有最后一张底牌……你要庆幸我没将沈策关押在那座牢房中,否则,他就要被你们东域的叛徒给害死了!”
沈棠离皱起眉,似乎并未理解卫惝歇斯底里说出的深意,他右手翻转,挽了个剑花,道:“少废话,沈策在何处?”
卫惝举起红疤交错的双手,轻轻拍了拍,便有无数的魔修穿过薄雾而来。
“为了捉你,我带来了清虚门几乎全部的兵力,若是想见沈策,就乖乖跟我走,怎么样?”
他下了十成十的赌注,想必是有备而来。
晨风扬起卫惝的帷帽,熹微的阳光打在他脸上,照出一张因毁容而分外可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