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在暖阁中,只有香炉中吹出的缕缕薄雾侵蚀着云殊华的脑海,也不知这其中添了什么提神醒脑的花木香料,云殊华只呼吸几瞬,便觉灵识清明,整个人都精神了几分。
他敲敲自己的太阳穴,在屋子里转了几圈,低声问:“有人吗?”
刚才不会是闹鬼了吧。
云殊华皱着眉将各处寻了个遍,除他之外没找到第二个活人,遂自忖道:怕不是最近在脑子里和客服聊天的次数变多了,自己已经可以产生出意识之外的声音同自己对话了。
就在这时,那道轻微脆弱的声音带着哭腔又响起了。
“殊华,殊华,你听到了吗……”
冷汗瞬时间从云殊华的额角处流下,他好似受了极大的刺激,倏然向前行了几步,睁大眼睛看着背后贴满字画的墙。
那道声音是从墙后传出来的。
这其中竟然有人!
云殊华惊惧不已,随即挽起袖子四处摸了摸机关,却并没有任何发现。
约莫一盏茶时间结束,他终于在地毯覆盖的某个石砖上叩到了开关。下一瞬,只见墙上壁挂向两侧缓缓移动,其中一堵与书柜同高同宽的墙体后撤,一处通往地下的木梯出现在眼前。
木与石的材质不同,也正因如此,木料更易入味,石材却不容易染上什么旁的味道。云殊华硬着头皮向里走,长靴踏在木板上,一股极浓郁的血腥味道隐藏在木质的楼梯之中,扑面而来。
这处地下密室又小又窄,逼仄而压抑,血迹四处蔓延,墙体空空荡荡。
在向里走,隐约可见没有点灯的地板上蜷缩着一个带血的身影。
那人见了云殊华,张了张口,似要说些什么,随后向后匍匐着倒退了一段距离,小声呜咽道:“对不起。”
看到眼前的场景以及那个血人,密密麻麻的恐惧感与压迫感侵占了云殊华的脑海,他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失去了语言交流的能力,只怔愣愣地看着地上的人,心中极为震惊。
“澍晚,你,你为什么要同我说对不起呢。”
云殊华快步迎上去,却见那血肉模糊的人惊恐地倒退,虚弱地开口道:“殊华,我是不是吓到你了,你,你先出去好不好。”
“为什么?”
云殊华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坐在他面前,指尖发颤,想碰他碰不得,想问又不知问些什么。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云殊华没有一天不在重塑自己的信念,他尽力做到让原身的亲朋好友满意,尽力对这个世界的生活抱有希望,对未来有所规划……他一直在努力。
直到此刻,努力许久换来心中的楼宇轰然倒塌,他像迷失在沙漠深处的绿植,感觉到自己仅有的养分正在慢慢被什么东西吸走,那些东西对他来说都太虚无缥缈了,他极想抓住那些流逝的东西,想看清楚自己失去的到底是什么。
可是没有,他看不清,想不明白,且不愿意想明白。
“为什么?”他又颤着声问了一遍,“是傅徇做的,对吗?”
“……”江澍晚衣衫破碎,倒在血泊之中,双手双脚被人掰成奇怪的姿势,几道纵横交错的伤疤遍布背脊,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无一处不是鲜血淋漓,就连呼吸声都是颤抖的。
他缓缓闭上双眸,几行泪混着脸上的血迹下流,滴在云殊华漂亮繁复的衣角上。
这是云殊华第一次见到骄傲的江澍晚流眼泪。
虽说平日里二人见面甚少,但他心中清楚,原身是江澍晚在玉逍宫唯一可以交付真心的好友,也无怪乎他不介意以这番姿态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你们不是外人称赞默契非凡的血脉至亲吗!他为何对你下此狠手,为什么,为什么?”云殊华反复质问,双眸失神,面露不解。
“什么至亲,傅徇是无情无义之人……他若想整死我,有一千种法子……”
江澍晚平静地阐述道:“甚至不需要一个理由,若是我无法完成他的命令,便要接受应有的惩罚。”
“可是,这是不对的。”云殊华茫然地摇摇头。
“这到底算哪门子的应有?”
这个问题,江澍晚无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