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半年宁樱在嵩县新开了一家蔡记后,下半年又到中都开了一家食肆。
她特地送家书回京,让刘管事安排两名办事麻利点的家奴过来帮衬。
在她为食肆筹谋得热火朝天时,李瑜也没闲着,府衙里信得过的差役根据他从京城那边提供的些许线索暗访,不动声色收集覃州刺史朱国安的罪证。
不查不知道,那朱国安在覃州当真一手遮天。
永平县一寡妇家的闺女被当地恶霸强占致死,那寡妇报官无门,又奔到覃州,结果被压了下来。
原想上京讨公道,却被当地府衙禁足,连县都出不了,日日哭瞎了眼。
林林总总类似事件数不胜数。
底下的人一件一件暗访收集,还有赈灾贪污案,一摸又是马蜂窝。
李瑜倒是不急,毕竟是能让圣人头疼的人,哪有这般容易处置?
整个下半年两口子都经常往外头跑,宁樱忙着她的食肆,李瑜忙着差事,各干各的。至于他们的崽,则由崔氏照看,谁都顾不上。
待到入冬的时候宁樱跑不了了,因为又揣了一个崽。她心心念念想求闺女,从不信鬼神的人都跑去县里的观音庙求女。
目前李睿已经满了一岁,能喊人,也能走路了。
有奶娘和崔氏照看,两口子彻底放养,随他怎么长。
从观音庙回来,宁樱进门逗了一会儿自家崽子。
那团子软软糯糯,颇粘人,她将其抱到腿上坐着玩了会儿。
不一会儿家奴送来食肆账本,宁樱让送到房里去。
崔氏叮嘱她勿要太过操劳,怀孕初期坐胎不稳。
宁樱有了头胎的经验,心态完全放平,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压根就不受影响。
晚些时候李瑜回来,搁在房里的账本宁樱不想动,只觉得困倦,想躺着,便让李瑜帮他统计账目。
李瑜上前翻了翻,说道:“你起个头,我换身衣裳再给你计。”
宁樱原本是随口一说,没料到他真能上手,笑道:“李县令你可是吃官家饭的人,屈驾给我计账,可莫要哄我。”
李瑜把账本丢给她,“等会儿爷给你露一手,让你涨涨见识,我这只手不止会执笔,拨算盘也挺麻利。”
宁樱一下子来了兴致,因为她极少见他摆弄过算盘。她立马从榻上下来,找来新的账本把统计格式起了个头。
李瑜到隔壁换了一身便服,过来见她在账本上书写,他站在一旁看了会儿,不明白的问了两句,宁樱一一解答。
弄清楚记账模式后,她便退位让贤。
庖厨给她备的卤盘送了过来,供她解馋。
宁樱净手后,拿起一只鸡爪啃食起来,凑上前问李瑜要不要吃,他嫌弃地拒绝了。
那厮挽起袖子,认真地看了看收支明细,理清楚头绪后,先汇算了一回总账。
宁樱自认为她拨算盘的动作已经算得上麻利了,然而跟他比起来终是差了一截。
那厮拨算盘是用的左手,右手翻明细,视线多数都是落在账本上,几乎都没怎么看过算盘。
盲拨。
宁樱瞧着那熟练的指法,彻底震惊了。
整个屋里都是噼里啪啦的算盘声,李瑜聚精会神,嘴里无声默念,配合着熟练的指法计算得飞快。
那一瞬,宁樱仿佛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她好像又找到了一个免费的劳动力。
这简直就是活脱脱的账房先生啊!
这不,给她计完一笔收入后,李瑜问道:“我这手艺如何?”
宁樱毫不吝啬夸赞道:“李县令的手艺极好,我这会儿有孕在身,实在是精力有限,往后的账目全靠李县令了。”
李瑜:“……”
他憋了憋,厚颜无耻道:“你让一个国之栋梁替你做账房的事,好意思吗你?”
宁樱叉腰,“不若我额外给你一点零用,如何?”顿了顿,“你看你干县令一年才多少俸禄,我这两家的食肆一年下来盈余也能赶得上你了。”
李瑜:“……”
他想了想,又把账目翻看了一下,“你什么时候把嵩县的账目也给我合计,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
宁樱颇有几分小得意,“反正比你干县令能挣。”
李瑜不服气地指了指她,“小人得志。”
宁樱偏要嘚瑟,“三娘说嵩县那边的经营比凌阳好多了,可见我这锅子在覃州是吃得开的。”
李瑜撇嘴,心里头有点酸。
宁樱美滋滋地啃着鸡爪鸭脖,觉得未来的日子充满了阳光。
待嵩县和中都的场子稳定下来后,明年她还要继续扩张,一步步去实现她的富婆梦。
熬过隆冬后,肚里的胎儿日渐稳固下来。开春的时候李瑜频频外出,经常一出去就是许久,府衙里的事务多数都由王县丞在处理。
起初宁樱也没怎么关注过这茬,直到清明时,梁璜派了不少陌生人到周边,个个都是便衣的练家子。
宁樱敏感地察觉到了不对劲,再三追问下,梁璜才透露了两个字——收网。
近期朝廷那边派人来收网了,李瑜怕狗急跳墙,从河西营借兵护凌阳,并遣梁璜回来告知宁樱,勿要随意外出。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宁樱不敢给他拖后腿,乖乖呆在官舍内院,哪也不去。
虽然她一开始就知道李瑜来覃州的目的,但到底是人命关天的事,还是担忧他能不能顺利把这事给摆平。
朝廷那边和李瑜里应外合,派了监察御史下来巡察覃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