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这么久,她什么都没忘。
原来,那么早,他就已经察觉到了。
“妹妹,他是个聪明人,他自己也说,只要他想要知道,他一定能查出你到底瞒着他的是什么,可是他不敢。”
黄屏无奈地笑了声,“陆西骁说他不敢,放之前,我就是做梦也想不到会从他嘴里听到这种话。”
周挽以为,她和陆西骁之前的一切都是由她主导的。
是她擅自走进了他的生活,也是她离开了他的生活。
直到这一刻才知道,陆西骁不过是装傻,他宁愿自己被骗,也不想和她分开。
是他的纵容,才能让她操控住他们这段关系。
周挽手撑着脸,用力按了下眼眶,深吸了口气,缓声问:“黄屏哥,你能跟我说说他的这些年吗?”
“你没问过他?”
周挽摇头:“不敢。”
黄屏叹了口气:“也还好,那场大病之后他就开始好好读书了,他聪明,只要他肯没什么做不成的,后来高考他成绩很高,名牌大学随便挑,但他爷爷打算安排他出国。”
周挽抬眼:“出国?”
“其实我觉得他爷爷也是怕他选B市的大学,怕再遇到你,但我没想到他会那么听话,真顺着意思去了国外读书。”
“当初他妈妈那边还有个哥哥,后来一直定居国外,他舅舅算是帮了他一把,大学时就有了他现在公司的雏形,自那之后他就差不多和陆家断了联系,没再要过他们的钱,也没再欠过他们的人情,自己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
“到后来,我又似乎有点明白他为什么会放弃国内的大学出国去了。从那时候到现在,他每天都很忙,有时候我真怕他对自己是拔苗助长,可他就是靠着自己真正站起来了。”
“周挽,他妈妈当初就是受制于家庭造成的悲剧,他这么逼自己长大,到底是为了什么执念,你难道想不明白吗?”
……
陆西骁回来,黄屏没再继续说下去。
他马上就要回平川市,陆西骁后面几天又忙,没时间再聚,两人便多喝了些,到将近零点才起身。
这些年陆西骁除了应酬已经很少喝这么晚了,少见的有些过量,有点晕。
他去结账,周挽和黄屏先出去,她拿出手机叫了代驾。
后半夜的闹市区总是热闹喧嚣。
旁边没几十米就是一家酒吧,摇滚乐响得马路那头都听得见。
路上行人大多不是准备去喝酒的,就是已经喝得酩酊大醉的。
正在这时,不远处走来两个醉汉,嘴里骂骂咧咧地吵着架,手里还提着瓶酒边走边骂边喝,身上全是浓重的酒味。
周挽扫了一眼,后退一步避开些。
而那两个醉汉越吵越激烈,甚至还有要动手的架势,其中一人不耐烦地用力推了把,自己向后跌倒,对方扭身往前跌,踉跄不稳,朝着周挽摔过去。
她没能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躲了,下意识紧紧闭上眼,抬手护住脸和头。
这时,她身上忽然被一道力揽过。
鼻间充斥陆西骁独有的味道。
他手臂环过周挽脑袋,将她完全护在怀里。
周挽一睁开眼,便看到那醉汉倒下来,手里提着的那瓶酒直接砸碎在陆西骁肩头。
“陆西骁……”
他沉着脸松开周挽,转身看向醉酒的男人。
男人跌了一跤,酒瓶玻璃碎片都散在眼前,总算是清醒了些,再看眼前男人这一身非富即贵的打扮,立马道歉。
陆西骁没跟他再纠缠,摆手让人走了。
好在那些玻璃碎片没有割伤皮肤,只是酒弄脏了他后背的衣服。
“没事吧?”他转身问。
周挽摇头,找餐吧服务生要了纸巾帮他擦掉身上沾上的酒。
“没事。”陆西骁无所谓地说,脱掉外套拎在手里,“回去洗个澡就行了。”
……
代驾来了。
先送黄屏到住的酒店,再送他们回家。
电梯缓缓上行时,周挽忽然想到什么,整个人都愣住。
刚才那一刻,陆西骁的下意识就是从正面抱住她,否则那些碎掉的玻璃片如果割到脖子或是脸都会很麻烦。
这才是人的下意识。
电梯门打开。
陆西骁走出去,却不见周挽动作,他回头看了眼:“怎么了?”
“陆西骁。”
周挽声音有些发颤,“那年在废弃车站,你真的是因为没反应过来,才会那样挡在我前面吗?”
陆西骁脚步一顿。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眼眶慢慢变红,眉眼间都被染出惊心动魄的色彩。
“不是。”他嗓音磁沉,静静地看着周挽。
但他想,他一定是喝醉了,才会给出这个答案。
“……那是因为什么?”
陆西骁低下头笑了声,无奈又妥协:“我故意的。”
骆河向来不是什么手脚干净的人,陆西骁不是没吃过他的亏,所以一早就提防着他,从他将手伸向口袋时他就注意到了。
原本他是可以完好无损地躲掉的。
只不过,少年的爱不讲分寸、不会衡量。
在那一刻,他想用最刺眼的鲜血,最壮烈的方式,利用周挽的内疚,来挽留自己的女孩不要离开。
周挽的大脑仿佛“嗡——”一声,陷入了无声的轰鸣。
翻来覆去在脑海中盘旋着的都是那盏亮了一整晚的手术室的灯,以及他写下的那句话——
我拼命地走向你,可你自始自终想的都是,怎么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