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时间门在虫潮中毫无意义。
一天、一百天、一千天。一年、十年、百年。
千羡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不死、又或者是已经死亡了不知道多少次,连意识也开始模糊。
自己怎么会在这个地方?自己又是谁?
耳边虫潮窸窣声开始扩大,他却没能睁开眼,浑浑噩噩即将陷入真正死亡的深渊。
一个血红身影骤然从脑海跳出。
已经记不清容貌,身上那股仙风道骨慈悲为怀的气度让千羡欢猛然振醒,他随手抓起密密匝匝的虫子直接碾入眼睛。
生不如死剧烈疼痛带来的清醒中他放声大笑。
“我要,杀了所有。”
滔天气息从虫潮中爆发而起,血肉横飞魔界摇晃动荡,鬼哭狼嚎血河倒灌。
魔界城池,一个个大妖魔跳上墙头心有余悸往远处观望,磅礴气息血淋淋扩散将半边天际染成昏黄。
又一只妖魔诞生了。
伴随而来的血腥征战并不比天空色泽慢多少。
“老子认输!老子愿意当你手下认你为主供你驱使——啊。”
一只手臂硬生生穿过巨大妖兽胸膛,稍稍一用劲,扑通通跳动的三颗心脏就被修长手指捏在掌心。
“认什么输啊。”
千羡欢百无聊赖,在庞大妖兽六颗眼的血淋淋瞪视中,指骨稍稍用力。
扑腾。心脏被慢条斯理捏爆,他微微一笑,“杀得认真点,可以给你个痛快。”
六只眼珠的妖兽遍体鳞伤轰然倒地,震起一片尘埃。
千羡欢意兴阑珊甩了甩手,血红溅起落在他俊美脸庞上,带出丝丝缕缕邪戾的散漫。
他瞳孔是无神的深黑,如同不可见底的深渊,倒映不出外物。
那堆用来醒神的虫子成功唤醒他的神智,也成功摧毁他的光明。
不过身为妖魔,哪里需要用眼睛看外物?
哥哥曾经说过修道好。修道的确是好,他也正品尝修道的美好。
千羡欢扶额低低笑了起来,旋即站在血泊中肆意大笑,长袍染红迎风猎猎。
愉悦笑声惊得不远处妖魔们根本不敢动作,生怕一个不小心就陨落王上手中。
跟随后方的大妖魔们彼此悄悄对视,总觉得自己追随的王上已经疯了。
他们不敢不服、也不得不服。
完完全全是靠暴力碾压被收拢,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王上心血来潮把他们也随手灭掉。
这支没有任何忠诚,充盈背叛、暴戾、随时死亡的军队出乎意料碾压了魔界。
大妖魔们死的死臣服的臣服。
他们对于臣服并没什么羞耻之心,遇到强者甚至可以比比谁跪得更快更受宠,实力为尊引以为荣。
偏偏碰到一个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魔王。
杀谁收谁没有准数喜怒无常。
“佘蛟也死了。”金灿灿长发的大妖魔唉声叹气。
她还不习惯自己这幅人类化身同手同脚啪嗒一下摔在地面,把地面摔出一个坑,扑腾一下又自己跳起来。
“他炭烤妖魔手艺真是一绝,可惜被王直接捏死。”
大妖魔遗憾幽怨,悄悄嘀嘀咕咕说修真界不是以仁爱慈悲为主,怎么从修真界来的人类王上这么残暴,说杀就杀眼睛都不眨一下。
“王的眼睛又不能眨。”
肌肉健硕的大汉咧嘴笑了下,话末身躯流转成出一张姑娘脸庞,面带红霞眼泛波光。
“不过王长得真好啊,笑起来时特别好看。”
金灿灿妖魔瞅了眼人高马大的同伴,踮起脚尖拍拍它肩膀怜悯叹息。
“王掏出你心脏时也会笑得那么好看。”
千羡欢坐镇中心城。
完完全全由枯骨、血肉和断肢残臂组成的尸山血海城池。
他坐在高处王座上,猩红长袍似血随意披肩,目及所至之处无一不是浓烈的红,撑着脸颊有点无聊。
连杀戮这件事都变得兴味索然。
千羡欢手指无意识勾勒出一张面具,熟悉的面具看得他微怔,薄唇徐徐扯起一个笑。
他都要忘记了,修真界不是还好好的在另一端。
庆贺生宴的童趣面具沾染血腥后反而变得诡异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