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他在西牛山的深山里偷偷养了一堆鸡想要改善生活,却没想到有一天因为下山晚让他碰到了野狼。
幸好当时碰到的不是狼群,那狼把他的腿咬伤之后他就疼晕过去了,等他再次醒来时,人已经在医院。
后来他才听说是彭泽远救了自己,而他也问过彭泽远自己当时的情况,那人承认是他救了自己。
所以,对于有过救命之恩的彭泽远,他一直是另眼相看。
可为什么季淮会知道自己腿上所受的是什么伤?
当初害怕被大队知道自己去深山养鸡,他谎说自己是因为掉进沟里才伤到的,这事他还让彭泽远帮忙隐瞒着,难道是他临走前说出去的?
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对,彭泽远就算再不是个东西,也不是那种大嘴巴的人。
还有一种可能性萦绕在心头,苏大强望向妻子和女儿,当着他们的面,他不敢问,只能找机会再向季淮问个清楚。
因为有心事,一顿饭吃下来,苏大强一直强颜欢笑。
等季淮要走的时候,更是提出主动送人。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苏家门,苏大强提出想去季淮家里坐坐的请求。
看出对方有话想对自己说,季淮有些发虚地把人领回了家。
他所住的房子不大,里外里只有三间房,当苏大强瞧见屋子里被收拾得整齐干净时,心里倒是挺意外。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根旱烟放在手里撵了半天也没抽,忽然手上的动作一顿,他看向季淮直截了当地问:“其实我过来这里就是想问问,你是咋知道我腿上的是咬伤呢?”
听他问这个,季淮也是一头雾水,“强叔,当初的事你不记得了?”
“当初啥事啊?我不记得啥了?你快跟叔说说。”此时,苏大强的心里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不行。
他迫切得想要知道真相。
季淮搬来两张凳子让其坐下来,然后向他讲述了当年的事情。
原来,当初苏大强被咬晕之后,幸亏被住在山里的季淮救了,这才没让他把命丢在野狼的嘴里。
把人救下后,季淮立刻背着他下了山,当他们快走进村子的时候,苏大强忽然从昏迷中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一直念叨着:“不去医院,要回家。”
并且非让季淮把他放下来去苏家找救兵。
季淮实在拗不过他,只能把他放在一棵大树下,然后飞野似的往苏家跑,结果苏家大门紧锁没人在家,等他重新回到树下时那里早没了苏大强的身影。
后来经过打听,他才知道是彭泽远发现他并把他背去县里医院了。
知道苏大强没事,季淮便放心地回了西牛山,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也就没再打听过。
“……”苏大强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之后,一股怒火从丹田处直奔嗓子眼儿,差点没呕出一口老血。
谁能想到彭泽远会那么不要脸,为了能追到他闺女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
就连这种昧良心的谎都敢撒!
同时,他更恨自己眼瞎,把鱼目当珍珠,而害了苏绣一辈子。
季淮见他的脸色阴晴不定,也没敢再继续多问。
此时,他还不知道自己曾经错过了什么。
……
在隔壁村的沈家。
沈秋梨刚想伸手拿个冻秋梨吃就被打了手。
她疼得缩回手,瞬间手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通红一片。
“娘,你干啥啊?我不就是想吃个梨吗?你至于吗?!”
“至于!”周英见她竟然还敢跟自己大呼小叫的,整个人更生气了,“如果觉得呆在这儿委屈,就赶紧给我滚回婆家去!”
吃她的,住她的,现在还敢和她发脾气,他们咋这么大脸呢?
如果只是供自家闺女白吃白喝倒也没什么,自家人吃啥喝啥无所谓。可女婿也跟着回来了,她每天只能好吃好喝地供着,瞅他们那样也不像是要走的意思,时间长了这能不让她来气吗?
沈秋梨被这一声吼差点吓破了胆,她很有眼色地立马服软,“我没觉得委屈啊,娘你咋能赶我走呢?如果我现在回去了,不就是对我婆婆认输了吗?”
“那你告诉我,你到底啥时候走,你弟马上就要结婚了,要是让外人知道你成天赖在娘家不走,你说这丢不丢人?”
见她娘真要赶她走,沈秋梨只能不情愿地说道:“我…我跟苏北商量商量吧。”
其实她在娘家也呆够了,只是实在找不到理由回去才赖在娘家不走。
以为刘萍枝会因为想念儿子,先顶不住叫他们回去,结果失算了……
晚上,夫妻两人一商量,决定让苏北回去先探探路,如果家里公婆没什么反应,他就可以呆在家里别回来了。
娘家这边只剩下沈秋梨和小美,周英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应该还能让他们多呆些日子。
反正这次沈秋梨决定了,绝不会轻易回去!
第二天,苏北怀着忐忑的心情回了苏家,可还没进门呢,就被一盆脏水泼了出来。
刘萍枝一手拿盆一手叉腰,骂道:“你个白眼狼回来干啥?!离我们家门口远点儿,赶紧滚!”
苏北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天了,他娘还没有消气,一时呆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娘,我错了,你可不能气坏了身子。”
“听着没?滚!”刘萍枝哪能听进去他那些虚头巴脑的话,直接当着他的面把大门“砰”得一声从里面关上了。
“……”苏北望向紧闭的大门,心里很难受,现在自己家和丈母娘家都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他只能去县里求他大姐帮忙,看看这事该咋解决。
就在苏家这边闹得鸡飞狗跳的时候,周明军找上村里的媒人想让她帮自己去苏家做个媒。
对于儿子的选择,周大婶是一万个不乐意的,虽然苏绣那孩子性格不错,又是她家的救命恩人,可娶了她那以后的日子只会紧巴巴地过。
她不懂那些情情爱爱的,只是想不通那么多大姑娘小寡妇不选,她儿子为啥非要走一条明知不好走的路。
如果是几年前的苏绣,她还能理解,毕竟那时候以苏绣的长相能把男人们迷得晕头转向很正常。
可现在都胖成猪了,咋还有这么大的威力呢?
知道自家老婆子心里不舒服,周大叔只能对她说几句宽慰话,别无他法。
他知道,他那个儿子是个讲死理的主儿,只要认准了一件事别人是劝不动他的。
他们现在只能死咬着要人不要娃这一个条件就行了。
村里的媒人高凤云在拿到周明军给的好处费时,那堆笑的脸上都快开了花。
第二天,她便拎着礼物去了苏家。
家里四个孩子有两个是单身,刘萍枝见媒人上门,看不准她是想给谁做媒。
做了一辈子媒人,高凤云对谁都是七分笑,刚坐下就把自己的来意明说了。
当听到是给周明军和她家苏绣说媒时,刘萍枝感到非常意外。
这俩人相差十岁,以前也没什么交集,上次周明军来她家,还真没看出来对方有那方面的意思。
其实如果再婚,刘萍枝希望苏绣能找个自己喜欢的,而不是听父母的。
上一个就是因为听父母的,才会走到离婚这一步。
“孩子的事,我们也做不了主,等我把苏绣叫过来,你问问她的意见?”
“苏绣在家呐?能问她本人就再好不过了。”在高凤云的认知里,她对这段姻缘有十成十的把握。
周明军可是这村子里数一数二的单身汉,多少姑娘惦记着呢?她苏绣没相貌没工作,还带着仨孩子,有啥相不中的?
没过一会儿,苏绣跟在刘萍枝的身后进了堂屋,她还处在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
原来自己之前的猜想是对的。
周明军真的对她有意思。
高凤云见她来了,走上前拉住她的手,笑呵呵地问:“绣儿啊,你听你娘说了吧?你觉得周明军这男人咋样?”
“高婶儿,我暂时不打算再嫁,这事还是算了吧。”第一,她的确没有再婚的想法,第二,她对周明军有抵触心理,一丁点儿都不想嫁给他。
随着她的话,高凤云笑容一顿,有些不敢置信,“不是吧?周明军那是条件多好的男人啊!如果错过了以后可就没有了!”
“我和他真的没那种缘分,谢谢高婶儿为wǒ • cāo心了。”苏绣的脸上一直挂着浅笑,她真不觉得错过周明军会是一件令自己多么后悔的事。
想到周明军给的那些钱,高凤云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劝说道:“绣儿啊,说句不好听的话,离了婚的女人就像那浮萍,只有依附住一个好男人将来才能过上好日子,那周明军家庭好人品好,长相也不差,你不选他,是不是太傻了?”
刘萍枝在旁边听着有一点意动,她和苏大强总有一天会死的,他们不可能永远陪在女儿身边。
在他们没病没灾的时候,还是要帮着女儿选出个另一半才行。周明军的条件确实不错,如果能成为她家女婿也挺好,不过还是要苏绣相中了才算好。
高凤云也知道这种事急不来,看出刘萍枝的心里有些松动,她以退为进道:“这样吧,绣儿,你也别急着回我,这是终身大事,你和你爹娘再好好商量一下,后天我再来要个准信儿。”
苏绣想说这事没什么可商量的,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不好意思驳了人家的面子,心想反正自己不同意,后天也是一样,于是便点头答应了。
俗话说,这世界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不到半天功夫,高凤云去苏家说媒的事就在村子里传开了,他们并不知道她是给苏绣和苏杭两姐弟中的谁说媒。
不过,苏杭正在念书,明年就该考大学了,怎么都不可能现在相亲。
于是大家都在猜,这应该是给苏绣说亲事,具体是帮谁家说,还不知道。
当季淮从王大柱那里得知这个八卦新闻时就再也坐不住了,想到那个周明军,他心中有了猜测。
这让他生出一股冲动,恨不得现在就跑到苏绣面前去表白心意,但他知道那女人还没从上一段婚姻的阴影中走出来,自己不能着急。
所以一直以来他才用温水煮青蛙的方法靠近她,可现在突然杀出个程咬金来,这把他的计划全都打乱了。
实在是没心思在厂里呆下去,季淮骑上自行车回了村。
回村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买咸菜,只有见到苏绣本人他才能安心。
此时,苏绣和刘萍枝坐在炕上,一边织毛衣一边聊天。
刘萍枝看她一脸平静,完全没有一丝羞涩,就知道她是真的对周明军没有想法。
其实苏绣只是表面上看着平静,她脑子里现在乱哄哄的,倒不是因为周明军,而是因为她知道未来一段时间里,自己又将成为别人口中的谈资。
想想就觉得心烦。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苏绣放下手中的针线去开门,只见季淮满头大汗站在门外,脸色不是太好。
平时看惯了他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冷丁见到他焦急的样子,苏绣有点不太习惯。
“你是怎么了?是不是出了啥事?”
在见到苏绣的那一瞬间,季淮有种想要把人搂进怀里的冲动,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那样做,他深深吸气,停顿几秒后才开口:“没出啥事,我想买点咸菜。”
“你怎么总吃咸菜啊?就算爱吃也不能天天吃。”苏绣不疑有他,把人让进院子,带他去仓房里捞咸菜。
“嗯,等我以后娶了媳妇就没必要吃了。”季淮跟在她身后,摸了摸鼻尖儿,一语双关。
家里的咸菜没多少了,苏绣按照他平时的口味给他挑了几种。就在她弯腰之际,季淮忽然倾身上前靠近她,浓重的呼吸声在耳畔响起,异常清晰。这么亲密的举动把苏绣吓了一跳,筷子一个没拿稳就掉进了坛子里。
可能是受到了惊吓,她只觉得心脏“怦怦怦”得狂跳,仿佛下一秒钟它就要跳出胸腔之外。
苏绣刚想发火,就见季淮淡然自若地从坛子里挑出一根头发。
“不好意思,我刚刚看见里面有头发,就想把它捡出来,没想到把你吓到了。”
“……”听到他的解释,苏绣瞬间脸色爆红,觉得是自己误会了他,气势上立马软了下来。
“没…没事,谢谢你看到了。”
季淮很喜欢看她脸红的模样,他真希望时间能在此刻静止下来让他看个够,狠狠压抑着心底的悸动,他觉得这个仓房不能再呆下去了,如果再呆几分钟,他不敢保证自己还会不会做出格的举动。
苏绣从坛子里拿出掉落的筷子,暗自告诉自己不要慌,可那只拿筷子的手指仍在微微轻颤。
终于把咸菜挑好递过去,她默默地轻吁一口气。
想到自己过来的目的,季淮接过咸菜碗,在离开前以朋友的语气把疑惑问出了口,“听说高婶儿正给你介绍对象,那人咋样?有戏吗?”
“你这么快就知道了?”苏绣本来就在担心村里人会乱传,经季淮这一认证,她心底的烦躁又上升了一个新高度。
“不咋样,没戏。”此时,她不禁有些埋怨周明军让自己又陷入这是非八卦的漩涡中。
她那冷硬的态度成功取悦了季淮,有了这颗定心丸,男人咧开嘴,乐了。
苏绣还在愁说亲的事,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笑容。
把人送走后,她回到屋里一直愁眉不展。
而另一头,周明军早已迫不及待地去媒人家打听消息。
当得知苏绣并不想相亲时,他的心里满是失望。
他知道苏绣还没喜欢上他,可是有季淮那个竞争对手在,他只能加快速度。
于是又掏出五十块钱递给高凤云,“高婶儿,我是真心喜欢苏绣,麻烦你再帮我多费点心,如果我俩这事成了,你就是我的恩人,到时候一定给您再封个大红包。”
高凤云看着他手里的钱眼前一亮,忙笑呵呵地保证道:“你就放心吧,这事包在我身上!就算最后不成,婶儿一定给你找个又漂亮又能干的大姑娘。”
“我不要其他人,只要苏绣。”
“行行行!咱只要苏绣。”高凤云见他无比执着,真是啧啧称奇,心想:苏绣那丫头也不知道给这人下啥降头了,还非她不娶?
看来这事有得磨喽!
很快,相约的日子到了。
高凤云又兴冲冲地去了苏家,猜到苏绣有可能会不同意,这一次她有备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