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游河东。这让天子忽然感觉到有些孤单了,就连刘荣他都有些想念了!
就更别说刘德了。
自从刘德离京,他平均一日三问,等刘德过了函谷关,更是派出使者,沿途传信。
稍有风吹草动,他就惊疑不定。
前些时候。郅都派人送回来了一个意图敲诈刘德的官员之后,本来这种小事,汉家天子根本不会理会。交给廷尉处置就好了。
但天子却雷霆震怒,亲自点将廷尉衙门的刑曹令史赵禹专责查办。
赵禹是谁?
中尉周亚夫举荐的地方贤吏,办案以严苛闻名,落在他手里的官员。常常是生不如死。甚至有人咒他说:早晚必为荆人!
什么叫荆人?
戎狄是膺,荆舒是惩。
意思是早晚要被流放、驱逐到蛮夷之地。
天子的这个命令,等于是要穷治其罪,越重越好!
于是,那个可怜的家伙进了廷尉大牢后马上就认下了敲诈无辜、横行市井、谋财害命等大罪,已经是被定下腰斩之罪,就连他的老爹,也被牵连。问罪,判了死罪。
短短两天时间。那个可怜的家伙连同他的家族就这样被钉到了罪犯的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了。
刘德前脚过河,后脚,持着天子令符的太中大夫直不疑已经到了大河边上。
可怜直不疑,先帝朝有名的贤臣,堂堂两千石的大臣,刚刚接班窦婴做了太中大夫,屁股还没做热呢,就被派去做这种传递文书的琐事。
站在旁边的章德跪下来,禀报道:“陛下,今日一早,太中大夫就已传回了书信,说殿下已经到了大阳了!”
“大阳啊,山清水秀,好地方啊!”天子刘启笑着道:“朕还记得当年朕与皇父、太后一起祭祀大阳天子庙的情况呢!”
当然,更重要的是,大阳那地方,美女多啊……
这时候,一个宦官走进来禀报道:“陛下,河东郡守急报,根仓失火,烧毁存粮将近百万石!”
天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垮了下去。
真是祸不单行!
根仓失火,加上前些时候的蝗灾,河东郡今年要入不敷出了!
“另外,刘德殿下自大阳急报陛下,太中大夫直不疑亦有急报!”那宦官跪下来,将三封先后抵达长安的奏报上呈天子。
天子刘启接过那三封奏疏。
一封封看完,他的脸色和心情一下子就变得铁青了起来。
他一把将河东郡的那封奏疏丢在地上,冷冷的道:“竖子安敢欺朕!”
若只是刘德一人奏报,他可能还会有所疑虑,可是,就连郅都都副署,派去暗中保护和联络的太中大夫直不疑也回书说大阳民众面皆有菜色。
其他皆不论,就这两点,就足够天子刘启顿时勃然大怒。
欺君之罪,可谓是最不能被皇帝接受的罪名,沾之即死,触之即亡。
当年,连国舅车骑将军枳候薄昭,欺君矫诏,因此都被逼自杀。
只是,再想想河东郡的奏报,天子刘启眼中狐疑不定。
他丰富的政治经验和敏锐的政治的嗅觉,立刻就让他闻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于是,他转身对章德吩咐道:“朕赐汝节杖和虎符,汝去一趟河东,与太中大夫共同巡查和审视河东,若有不测,即以虎符调动河西大军,进剿安邑!”
汉家在河西、荥阳,驻扎着数十万大军,枕戈待发,虎视眈眈注视着雒阳以东的诸侯,这时候河东要是出个什么乱子,就有些麻烦了。
若换了其他朝代,可能皇帝首先会想先息事宁人,日后再秋后算账,但汉家天子却是刚烈无比。
你敢跟皇帝跳墙,皇帝分分钟教你做人!
因为涉及军权,所以,天子才要派一个宦官前去,选来选去,天子刘启选中了章德,因为章德前不久才为他做了替罪羔羊,嗯,是要给些补偿,让他出去风光风光!
“诺!”章德表面云淡风轻,但心里却高兴坏了。
这在长安,像他这样的宦官不过是个奴婢,别人高兴,尊称他一声章公,他要赔笑,不高兴了,骂他阉奴,他还是要赔笑。
毫不夸张的说,在长安,他就是孙子。
可是,一旦以天使身份出巡地方,那他就代表着汉家天子的权威,持天子节,如朕亲临,不止地方官吏见了他要跟祖宗一样伺候,就是彻侯勋臣,也得乖乖的舔他的脚丫,那就是大爷啊。
宫廷里的宦官们,日盼夜盼,不就是盼着有这么个机会出去耀武扬威吗?
这时候章德觉得前不久那顿板子挨的真是太值了!
更何况,刘德殿下可就在河东,趁着这个机会,好好亲近亲近,加深感情,为日后绸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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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节投名状
大阳县城之中,此时却是恐慌不安。
许多原本以为能趁着这大好机会,好好的发一笔的地主豪强官僚现在都只感觉到一种叫绝望的情绪袭上心头。
一位皇子出现在吴山的天子庙,这已经是确凿的不能再确凿的消息了。
吴山被封闭,天子庙的编钟连响九下,这就是最确凿的证据。
自古天子十二响,诸侯九响,大夫六响,这是礼!
而如今的天下,谁当得起编钟九响?
用屁股都能猜到,只有当今天子次子,隐约已有储君之相的殿下刘德才可泰然受之,其他诸侯王也就只敢在自己的地盘作威作福,出了封国,马上就要缩起头当孙子!
“怎么办?”成侗焦急的在自己家里走来走去,事到临头,他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恐惧的味道,也明白那些昔日跪在他面前,求他给条生路的农民是个什么心态了,他现在只想,若有可能,他情愿跪死在吴山的那位殿下脚下,只要那位殿下能饶他一命!哪怕是给条活路也好!
“父亲大人,事到如今,我们逃吧!”成侗的一个儿子跪着恳求道:“刘氏天子,向来都是心狠手辣,当年,周阳太守上任,一口气把安邑的地方豪族杀了一大半,可朝廷却只有嘉奖!如今,大阳出了这么大的篓子,我们再不跑,就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