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刘彻却不能如此了。
只能广泛争取支持,团结大多数的声音,通过舆论与武力两方面来推进自己的政策。
“不过,这样的局面,今年后就将改变了……”刘彻心中想着。
他即位以来,通过对内施恩,对外战争。已经初步建立起了威信。
只是这种威信说白了,还只是一个泥塑的雕像,顶多外面刷了层金漆,一旦遇到暴风雨,恐怕就原形毕露了。
但只要今年以后,随着水车的大范围普及,关中各个阶级都将感受到好处。
而军垦移民政策,推行之后也将惠及无数平民。
这样基本盘就有了。
再通过盐铁官营,抓紧钱袋子。
到得明年。汉室府库充盈,而百姓的负担进一步减轻,水车化肥的推广使得关中普遍丰收,军垦移民又将关东失地农民和农民迁徙到朝鲜、辽东辽西开垦。内部矛盾大大缓解。
到那时,刘彻想做任何事情,都没人能阻拦了!
只是。如今,却还不能如此。
一旁的刘武。此刻心里却是百十个念头纷至沓来,有些犹豫不决。
理智告诉他。支持了天子的要求,自己带头响应号召,支持盐铁官营,于梁国本身虽然并无妨碍。
他也不是靠盐铁之利的国君。
只是……
这样一来,天下诸侯王的怨愤怕是要集中到他自己身上了。
诸王虽然奈何他不得,但在将来的各种皇室聚会场合,打压、孤立梁国,甚至污蔑他的个人名誉,用各种下作手段来传播关于他的谣言,却是一定的。
只是,看着刘彻,刘武却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这个天子,终究待他不薄,不止满足了他个人的许多要求,甚至还给他的次子谋了朝鲜封国。
倘若拒绝,恐怕,从此以后就要恶了天子了!
有东宫老母亲在,刘武也不担心天子能拿他怎么样。
只是,人皆有子嗣。
刘武不得不为自己的子孙后dài • kǎo虑一二。
当今天子,年富力强,即使是以先帝的寿命来看,起码都能还在天子之位上执政二三十年。
东宫老母亲可活不了二三十年,一旦东宫太皇太后薨去,那天子要是秋后算账,为难他或者他的子嗣,那就太简单了!
自己的儿子们,刘武是相当清楚的。
根本就是不成材,纯粹混吃等死的昏庸之辈。
这些种种念头此起彼伏,让刘武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决断了。
这时候,刘武也不免有些怀念羊胜和公孙诡这两个智囊。
可惜,去年他嫌这两个家伙危言耸听,而且,尽说些让他不开心的话,所以,刘武把他们打发回睢阳去了。
刘武内心的挣扎,刘彻自然看出来了。
事实上,越是顶层贵族,通常越不懂掩饰自己的情绪,至于深谋远虑这种属性,更是绝大多数贵族所不具备的。
所以,才会有‘肉食者鄙,不能远谋’这么一个典故存在。
毕竟,你不能指望一个从小含着金钥匙落地,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既不知喜,更不知悲的贵族知道什么叫‘中庸’‘谦虚’。
就连两千后的新世纪,一大帮富二代,官二代,明明已经有那么多坑爹的例子就摆在眼前,但他们坑起爹来依然前仆后继,络绎不绝,几乎让人形成了此辈全数智商余额不足的形象。
相对而言,刘武还算是贵族诸侯王中的佼佼者了。
最起码,他还知道收敛,懂得经营自己的形象。
但也就仅此而已。
这些事情,刘彻早在前世就已经看得通透了。
便是小猪,其实也属于肉食者鄙的行列,被几个方士像耍猴一样牵着鼻子耍得团团转。
所以刘彻也不急,静静的看着刘武,等待着他的答复。
因为刘彻很清楚,这种时候。最好别说话。
一说话可能就被对方抓到了关键,幡然醒悟或者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
刘武心思百转思虑许久,却依旧无法下定决心。
毕竟。要是站出来支持天子,那就可能得罪天下所有诸侯王,到时候那帮怂货最多私底下腹诽长安,可怨毒和压力,却全会落在梁国身上。
好汉尚且难敌四拳,强如西楚霸王这样可以力拔山河的盖世强者,也不免乌江自刎。
刘武也没那个魄力去承担全天下刘氏宗族的谩骂。
可要不答应,从此他这个皇叔在天子眼中地位恐怕就要下降无数倍,甚至引来愤恨!
祸及子孙也未可知!
刘武正挣扎着的时候。
忽然。行宫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刘武回首瞄了一眼,发现是天子近侍王道,带着一位全身披着素白孝服的男子,急急趋来。
“陛下,燕王薨了!”那男子一进来,立刻就拜伏在地,眼泪鼻涕一起流下来,叩首拜道:“此乃燕王临终遗表,臣受命于燕王。星夜而来,谨呈陛下御前!”
刘武肌肉微微抽动,燕王嘉啊,他终于撑不住了吗?
对于这位远亲的事情。刘武一直有所耳闻,这位燕王,自前年起就一直缠绵病榻。
燕国内部也因此陷入了激烈的争权之中。
本来。刘武都一直以为这位远方堂兄,恐怕撑不过多久了。
可。每次,刘武都只听到燕王病危的消息。却没有听到其病亡之信。
想不到,这一次,燕王病危的消息没有传来,就这样悄然病亡了。
真让刘武有些唏嘘。
老实说,对于这个只见过几面的堂兄,刘武还是有些好感的。
概因为,这位燕王嘉与刘武一样,是文雅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