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混个几石米,过着清贫而紧张的日子。
他更希望能坐到县衙或者郡衙大堂之上号施令。
“大丈夫,功名但在马上取!”杨政将丢到一旁。
他的父亲,曾经作为吴王的使者,去过西南,甚至在夜郎王的王宫里,列为上宾。
西南诸国的情形,他多少是知道的。
于是,他坐下来,拿起纸笔,奋笔疾,开始写起了名帖。
“会籍野人杨政谨拜君侯:闻君侯有意为陛下收取西南,鄙人杨政,慕君侯胸怀,特献策以供君侯斟酌”
半个时辰后,杨政就已经将一篇洋洋洒洒三千言的西南攻略写就。
然后,他将这些拜帖抄录数份,趁着天色尚早,出门向着戚里和尚冠里的方向而去。
“现在。有可能率军出征的贵人,大抵只有那么几位”杨政一边走一边思索着,在排除掉丞相周亚夫以及几位特进元老后,事实上。如今能有资格统兵远征的人,也就那么几个了。
无非就是卫尉李广,执金吾郅都还有将军李息与郭武这几位非列侯出生的将军以及建平、平曲、江阳这些先帝功臣列侯和几个老牌的军中列侯将军。
但,也说不定。
毕竟,派谁去统兵。天子说了算。
很多时候,老刘家在这种无论派谁都一样的事情上面,常常出其不意的选择那些不怎么起眼的列侯。
考虑到这一点,如今在京列侯,除了天下闻名的长安三怂,貌似其他人都有可能成为选择。
想到这里,杨政就停下脚步,到自己的住处,继续抄录起拜帖来。
他的想法简单而直接既然我不知道谁可能成为这次的统兵大将,那么。我就将拜帖投给所有可能的人选就行了
这也是过去长安城里的文人们在没有考举制度之前的通用选择。
与此同时,在戚里的大将军魏其候府邸之中。
一位年轻的食客,对窦婴拜道:“主上,今陛下欲取西南,此主上立功之际也,主上当临机立断,上陛下,毛遂自荐,请为主帅”
窦婴看着这个年轻的食客,摸着胡须。叹道:“我自知也,只是西南诸国,我一无所知,恐怕”
这食客拜道:“主上勿忧!臣有好友。名为唐蒙,乃故吴国鄱阳尉之子,此子曾游历西南,与当今夜郎、筰、僰等国君王大臣,素有交情,主上可遣使延请之。得其之助,则西南诸国内情,主上自然尽知!”
窦婴大喜,起身拜道:“若果真如此,吾必重谢之!”
立刻就命人携带百金财物,与这食客一同,前去延请那叫唐蒙的人。
尚冠里的虎贲卫都尉府邸之中,类似一幕也在上演。
“陛下欲取西南,此正都尉立功之际,请都尉当机立断,连夜入宫拜见陛下,请为西南主帅”几个剧孟的马仔纷纷鼓噪着。
剧孟自从富贵之后,就在这尚冠里的家宅之中,学着长安列侯勋臣,养了大批的食客和幕僚,为自己策划。
只是,剧孟出身游侠,所以,他的食客与门人中,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
其中,更有许多是他曾经贫微时的好友与乡邻。
这些人与其说是在给剧孟当食客与门人,倒不如说是来蹭饭跟混吃等死的。
反正,只要剧孟不倒,他们就能,每日喝酒吃肉,闲下来就去花街柳巷,做个大保健什么的,日子简直不要太快活了。
因而,实际上,剧孟真正能有所依靠的,也就那么十几个人。
而现在,不分是混吃等死的家伙,还是那些真正有才能的人,统统都按耐不住的怂恿起剧孟来。
对他们来说,若剧孟成为这次出兵的主帅。
按照国朝制度,作为主将,可以推荐几个或者十几个校尉啊司马什么的中低级军官,然后,大家就能跟着剧孟一起去西南升官财。
即使不行,哪怕退一万步,立下功劳的剧孟,地位也会再次提升。
大家无论是混吃等死,还是想要建功立业,这未来的保障,都会更上一层楼。
然而,剧孟却很犹豫。
他想起了自己的心腹干将,虎贲卫现在的真正管理者程不识跟他说过的话。
“今都尉以陛下亲信而为奉车,都尉根基在于日夜不离陛下左右,倘若都尉率军远征,陛下心腹之处,必然有他人代之,都尉纵使立功而还,末将觉得,可能还不如留在陛下更可靠,况且,兵凶战危,都尉从无统兵经验,万一有所疏漏,岂非自陷死地?”
“且都尉与东成候不同,东成候背依义夫人之宠,有皇长子与宛邑主能为奥援,哪怕远离千里,在陛下心中,恐怕也不曾稍减半分信重,而都尉则不然末将听说,初陛下使王公(王道)征都尉,都尉有所疑虑,止步不前”
“今都尉若离京远征,末将担忧,有小人以此为柄,诬都尉”
程不识所言,当然很有道理。
但,剧孟此刻在亲朋好友们的劝说下,心里头却也暗流涌动,不能自已。
剧孟很清楚,留在长安,留在陛下身边,自己自然能保证如今的地位与宠幸不损分毫。
可是
汉家自立国以来,从未闻有靠侍从左右而为列侯的先例!
哪怕是知名的大家,地方上有名的廉吏能臣,没有军功,哪怕有逆天的大才,也只能止步两千石,撑死了混个左庶长。
难道要一辈子都做这个驸马都尉虎贲卫都尉?
剧孟实在有些不甘心。
虽然,在四年前,他从未想过,自己能有朝一日,出入宫闱,侍从左右,让朝中上至丞相,下至九卿列侯,见了自己,全部都要拱手而拜,口称:某某见过都尉。
至于地方上的官吏跟家乡的父老,更是每年都大包小包的不要命的往他家塞。
这让剧孟感到非常满足。
但渐渐的,剧孟也开始感觉到空虚起来。
尤其是,当义纵远征千里,帅师伐国执其君长问罪于陛前后,剧孟就更难以按捺自己心里的冲动了。
有了义纵这个对比,加上对列侯之位的渴望。
剧孟,终于做出了决定。
“诸君所言皆善”剧孟站起来道:“某这就入宫,请见陛下”
武将,终究还是要靠军功来证明自己。
况且
剧孟觉得,哪怕这次不怕,那下次,他恐怕也要统兵出战了。
陛下的心有多大,剧孟很清楚。
这可是一位要鲸吞宇内,并有四海,雄霸天下的雄主啊!
甚至连匈奴,都只是今上征服道路上的一个路标而已。
在当今眼中,这个世界,凡他眼睛所能看到过的地方,统统要征服,全部要占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