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看到了两具熟悉的身体,倒在不远处的山坡上。
山坡上下,一片凌乱,甚至还有断裂的箭矢。
“兆叔!云叔!”田建跪倒这两具身体前,重重的磕头。
他清楚,若不是有他,以这两位的身手和经验,必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他们为了保护他,甘愿赴死。
“小子的命。是两位叔父的命换来的!”他磕着头,说道:“没有为两位叔父复仇前,小子将不成亲,不生子,不住高屋大宅,头悬梁,锥刺股,日夜磨砺武艺,增长见识,学习兵法。今日如此,如此!皇天后土,太一五帝,为我见证!”
说着。他就拿出一柄小刀,削掉自己的一缕头发,将它们放在那两具无头尸首的身上。
然后他就拿着那柄小刀,在山丘下的空地上,开始刨开土地。
这样的工作,对于他这样的少年郎。无疑很吃力。
但他咬着牙关,默默的将泥土挖开。
哪怕是太阳落山,月亮升起,也依旧如此。
用着莫大的毅力和意志力,他终于在第二天凌晨之前,将墓穴挖好。
然后,他擦了擦已经脏兮兮的脸颊,从山坡上,将那两具尸体拖下来,埋到坑里,覆上泥土再在上面盖上厚厚的干草,尽量遮住尸体的气息,以避免引来野狼或者狐狸。
将这些事情坐完,田建跪倒墓穴前,磕头道:“两位叔父,小子将要远行了,请两位叔父在天之灵,保佑小子,安全回到马邑!”
现在,原路返回马邑,这是不可能的了。
匈奴人有内应,有带路的细作。
他们必然摸清楚了沿途的汉军哨所和警戒点。
马邑到武州塞的道路,已经不安全了。
但边塞少年,从小就被教育了许多生存技能。
因此,田建知道,他可以反其道而行,像北方前进,循着小道,在山陵中前行。
这样就能绕开路上渗透进来的匈奴骑兵和细作们的拦截,回到马邑城。
他登上山坡,遥望武州塞的所在。
狼烟还没有点起来。
这说明,武州还在,父亲还在,匈奴人还没发起攻击。
他还有时间!
望着这一望无垠的苍茫大地,田建在心里努力回忆父亲和叔父们对他说过的道路和地理情况。
“我可以从武州山脉,向南前行,我记得,哪里也有一条秦人留下的古道,甚至还有藏兵的山谷!”这样想着,田建深深吸了口气,从怀里拿出一块干粮,合着露水,吞下肚子。
靠着仇恨和希望的力量,他朝北方前进,然后,从山陵的一侧,进入一条遍布了荆棘,已经没有人来往的小道。
干粮很快就吃完了,他的衣衫也被荆棘和灌木划的凌乱无比,身躯之上,更是密布着伤痕。
但他咬着牙齿,吃力的攀爬着,前进着。
饿了,就摘下野果,渴了就从小溪里舀水。
即使如此,他在走了三四十里后,也终究支撑不下去了。
他毕竟只是一个少年郎,昨夜又挖了一夜的墓穴。
体力早已经耗尽。
若非是仇恨的力量支撑着他,他早已经倒下去了。
但这力量,终究不可能无穷无尽。
烈日的暴晒和路途的艰难,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
在一个山坡下。他无力的昏倒在草丛上。
……………………
不知道过了多久,田建隐隐约约间,听到了脚步声和人声。
然后,有一双温暖的大手。将他抱了起来。
但他实在没有力气睁眼,只能让这双大手抱着自己。
“郎君,郎君……”有人在他耳畔轻声呼唤。
许久许久之后,当田建睁开眼睛时,他发现。自己已经身在一个温暖的营房中,营房的墙壁上,挂着熟悉的弓弩剑戟。
一个穿着甲胄,看上去极为英武的年轻将官,坐在他的身旁,看着他。
发现他睁眼,这将官高兴的道:“君候,君候,这少年郎醒来了!”
然后,田建就看到了一个身着盔甲的大将。从营房之外,走了进来。
他看到田建醒来,露出笑容,问道:“少年郎,你为何独自一人行走在这危险的荒山野岭,若非遇到我派出去探路和巡逻的士卒,你怕是要被野狼吃了!”
田建一看这大将的盔甲制式和他腰间与那个年轻将官对他的称呼。
就知道,眼前这个大将的地位,肯定比他父亲甚至比他父亲的上司的级别还要高!
田建曾经听说过,汉军的王牌句注军和飞狐军。常常会潜行到长城边塞附近,进行拉练。
想来,眼前此人,必然就是汉军的某个主力军团的将主。
也只有这样的人物。才配得上君候的称呼,才能在腰间系上象征两千石权柄的印绶。
“将军!”田建从塌上跳下来,跪倒地上,拜道:“请救救武州塞,救救我父亲吧!”
此时此刻,田建心里。生出一种名为希望的光芒。
“吾乃大汉东成候,骠骑将军义纵!”这大将笑着扶起田建,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不要急,慢慢说!”
田建闻言大喜!
东成候义纵的名字,这些年,响彻了整个边塞地区。
作为大英雄魏尚的接班人,当今天子的外戚,东成候义纵,这两年,在云中干的有声有色,与匈奴人来来往往,产生了许多的故事,在少年郎中间广为流传。
在田建想来,这位大英雄既然到此了。
那么,大汉的主力,精锐,云中铁骑还远吗?
于是,田建就将从昨日起到现在的一切经过,都完完整整的对眼前的这个汉军大将道出。
义纵听完后,沉思了片刻。
“匈奴贼子果然有内应!”义纵回头对身旁的将领吩咐一声:“传令全军进入战备状态,弓上弦,马上鞍,随时准备前出武州塞,绝匈奴后路!”
“一旦我们拿下武州塞,立刻点燃狼烟,告知前将军,让细柳营出塞,抄他们的老窝!”
“诺!”诸将轰然应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