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心里很清楚,今天的汉匈国势和国力对比,已经不足以支撑匈奴继续对汉进攻。
甚至于,只要汉朝不犯错误,稳扎稳打,一点点蚕食匈奴的力量。
譬如,今年取河套,明年下河西,步步为营,匈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
怎么办?怎么办?
中行说在心里反复问着自己。
“我一定要让汉朝皇帝和汉朝人知道自己错了,他们不该那样对我!”中行说在心里发誓着。
然后,他就想到了一个地方。
是的,现在,匈奴与汉朝,在正面交战的话,以汉朝的军力和那支近乎于无敌的胸甲骑兵的战斗力来看,匈奴全无胜算。
但是,汉朝,也有致命的弱点他无法支撑大规模的远征。
至少现在还不行!
一万大军出塞,一年的花费,就足以让一个百万人口的大郡破产!
换句话说,汉军无法在草原上,长久的长时间作战。
它的体制,它的动员机制,以及它的国民,无法承受漫长战争的压力和大量的伤亡。
想到这里,中行说就抬起头,嘶哑着声音,对兰陀辛说道:“假如,我死之后,汉匈爆发全面战争,请你转告单于和单于庭的贵族,汉虽强,然其强的有限!若汉朝对河套下手,请单于派遣河西和河套部族,死守高阙,只要守住高阙,河套就不会失去!”
“万一实在守不住,那就不要守!”中行说挣扎的说道:“事不可为之时,既弃河套,而退于阴山,阴山再不可守,既弃阴山,退保祁连!”
他凝视着远方,祁连山的地貌,清晰的倒映在他的脑海中,那里的每一个峡谷,每一个山峦和每一片山林,都可以迟滞汉军的行动,让整场战争变得残酷和漫长。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
中行说看着兰陀辛说道:“倘若汉朝人推至祁连,而单于不能决,请你转告左大将,请其对单于言:皋兰山地处河西之中,中与胭脂相通,可为战场,可令一部族诈败,诱使汉军一部冒进至此,然后,我大匈奴集合全部主力,聚而歼之!”
“断其十指,不如伤其一指!”中行说告诉兰陀辛:“只要能围歼一部汉军主力,则其他汉军势必陷入进不能进,退不能退之势……”
“到那个时候……”中行说露出残忍的笑容,哈哈大笑:“整个河西,将成为汉朝的亡魂之地,每一个峡谷,每一个绿洲,每一个湖泊,每一座山峦,都将成为汉人的喋血之所和伤心之岭!”
兰陀辛听得也是双手颤抖。
他被中行说形容的场景,吓得两股战战。
当然,他不是为中行说形容的战场所吓坏。
而是被中行说描述的前景所吓坏。
匈奴帝国,什么时候,连河套和阴山都保不住,甚至,还要退保祁连山,乃至于要集合举国之力,才能有机会吃掉一支汉人的偏师了?
汉朝,真的强大如斯了吗?
仔细想想,兰陀辛不得不承认,确实如此!
今天的汉朝,无论装备、战术还是精神和战斗力,全面超越了匈奴和匈奴赖以为傲的骑兵。
马邑之战告诉了所有人:玩骑射,汉人才是专家!匈奴,充其量只是个拿着弹弓的孩子!
可是……
兰陀辛抬头,望着中行说的模样,说道:“先生,我担心,不会有人听我的!”
“会的!”中行说呢喃着冷笑道:“他们会听的,等到汉人狂攻高阙,而高阙不能守时,你站出来,提议退保阴山,单于必然答应……”
今天的军臣单于的虚实已经被中行说彻底看破。
他只是一个平庸之主,完全没有老上大单于的魄力和战略决心。
遇到问题,他首先想的,必然是减少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