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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6 结局(下)(1 / 2)

“佛莲子……”

素和的神色逐渐和缓阿贤的说法倒是解释的通,只不过又少了一颗佛莲子孤劫转世的风险又增强了。

夜游继续追问:“那小楼去了那里?”

“没错那臭婆娘人呢?”沙远远听着惊诧插嘴,“我很确定她没有和我们一起回来,和尚还才曾劝了她一句说婆娑眼要归还那什么小镜主这或许是唯一一次可以离开的机会,被她拒绝了。”

“莫非她的神魂在剑内沉睡?”素和揣测着。

“不,小楼的神魂不在剑内……”

“她人呢?”夜游只揪住这一点儿不放,“你占据了她的肉身她的魂魄去了哪里?”

有两种可能。

第一,孤劫想办法穿越时空将小楼送了回来可她若是回来了此时应该现身了。

第二,她被孤劫封印在某种特殊的法宝里。

不存在从两百多万年活到现在的可能性,她没有肉身宛如无根的浮萍,除非入鬼道否则时间久了是会消散的,偏她神魂里还有素和的凤凰内丹,入不了鬼道。

孤劫重做一个肉身给她,让她重新修炼的可能性也非常小不然直接做个新肉身给阿贤就皆大欢喜了。

孤劫没打算让小楼在修炼中度过这两百万年,一是太过孤单,二是他不确定如今连十五阶都还勉强的小楼能不能修炼到二十二阶,能不能飞升天界,若是不能,她将寿元耗尽老死在“历史中”。

夜游换位思考,倘若自己是孤劫,一定会像封印弯弯一样,将小楼封印在某个可以滋养神魂的容器宝物里,让她安稳无恙的睡过这两百万年,然后由他们来开启封印,救出小楼的神魂,再从阿贤这里取回肉身,完美重生。

可想而知,孤劫拿来封印小楼的必定是天界宝物。

人间再厉害的神魂容器,也不能保证滋养一个神魂两百万年。

一旦容器破损,神魂就散了。

夜游封印弯弯用的是蛋壳棺材,先前一直以自己的精气蕴养,去往赤霄赴死前,才扔进了蓝星海心里,以海心来养护。

单靠一个蛋壳法宝的力量,弯弯根本撑不过十万年。

“夜游,你想知道小楼的神魂被封印在哪里么?”

阿贤止住哭声,激动过后,声音沉稳了不少。

夜游眉头一蹙,冷冷道:“什么意思?”

“等你杀了兽王回来,放我出去,我就告诉你。”

“要挟我?”

“算是要挟你吧,但这是孤劫君交代的。他猜测你可能在去杀兽王之前就发现了这个秘密,让我转告你,先去杀兽王,务必要活着回来,你若死了,她的下落将永远成迷。”

“哦?”

夜游摆明了是不信任阿贤的,毕竟阿贤前科累累。

“夜游,我不在乎你的命,我还不在乎天行的命吗?如果我真的吞噬了小楼的意识,占据了她的灵魂和肉身,两百万年,我的修为绝对可以和兽王有一拼之力了。我现在破印而出,与你们一同找兽王的真身,根本不用担心杀不死兽王。可我不能,因为我只是借用小楼的肉身,不,贴切来说,我是在用自己的力量保护着她的肉身,即使这肉身是法宝锻造出来的,两百万年一样会损坏,你信不信?”

夜游没有说话。

“我不可以与肉身完全融合,否则将无法再归还给小楼,所以我不能修炼,一天天干等着,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之前我费尽心机去抢夺小楼的身体,是因为我没有办法啊,如今孤劫君赐给了我一条生路,我又岂会再去伤害与我共生了那么久的小楼?”

素和搭手在夜游肩上按了按:“我相信她。”

夜游微垂睫毛:“若你所言不虚,我有一个疑问。小楼的神魂内残存着叶隐的轮回之力,所以才能以魂魄充当媒介吸取力量,再提供给小月痕剑,促使其不断成长。你并没有轮回道的力量,神剑是如何成长起来的,又是怎么维持两百万年的?”

素和呼吸一滞:“没错,阿贤,你顶多是完成了剑内封印着一个人的历史,小月痕剑的力量从何而来?难道孤劫瞒着小楼,跑去屠了几十个正道剑宗?

“没有,孤劫君知道自己若是这么做了,小楼将一世难安,他封印我之后,又拿出十颗佛莲子,提取力量注入月魄石里,瞬间喂饱了神剑,镇压了裂隙……同样都是佛莲子的力量,我才能够以意念操控剑气攻击靠近神剑的生命体,幽冥兽还有夜游……”

果然……

阿贤解释之前,素和隐隐就已经猜到了。

孤劫天生一身可怕的煞气,但他手中的佛莲子,却是受了大乘寺千万年业力才生出来的。

二十五颗,恰好为孤劫打造一具佛法金身,令他可以在轮回时骗过轮回道。

原本就少生一颗,他还送给叶隐一颗,又送给阿贤一颗。

如今再废十颗注入月魄石,就只剩下十二颗了,连一半都不到。

素和眼底陡然漫起哀戚,沉默伫立良久,偏头看着夜游:“孤劫应该无法转世了,渣龙,你不是他……”

夜游心中百感交集,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好的是,星域今日这个局面与他无关,小楼不必再背负着沉重的心里压力。

不好的是,陪着小楼解决这个难题的,又不是自己。

“孤劫君是算着时间的,十颗佛莲子的力量,恰好可以撑到现在。你们此一去,必须诛杀兽王。倘若兽王不死,这柄剑也熬不了多久。没有神剑镇守,两界大门完全开启,兽王以真身入侵星域,你们已经彻底激怒了他,星域的下场可想而知。孤劫君说,倘若事态发展成这个样子,证明夜游你是个没用的废物,还不如让小楼永远沉睡,再也不要醒来了。这就是我现在不能告诉你的理由,你走吧,希望你平安回来……天行,你也要平安回来啊……”

她话音落了许久,素和收起眉间的愁色:“渣龙,咱们走吧,多耽搁一会儿,七绝那边不知得多死多少人。”

夜游闭了闭目,将心一横:“走。”

……

沙带着他们穿过裂隙,进入深渊世界。

途径之地,不是一望无际的冰川,便是瞧不见尽头的荒漠,空气中没有灵气成分,除了幽冥兽没有其他物种。

也可以换一种说法,深渊世界内无论存在着什么物种,不变异成幽冥兽就活不下去。

这样的生存环境,也难怪它们入侵其他世界去抢夺资源。

以最快的速度抵达王都城外,三人假扮成普通兽人进入城中。

此番,深渊进攻星域并非倾巢出动,兽族也分为平民和战士,只有入了军部编制的兽人才有资格参战。

军队分为两半,一半随兽王入侵星域,另一半则留下来镇守本土。

途径王都正中央的大广场时,夜游看到了简小楼口中那座石头雕像。

独角的梵天吼趴在地上,脊柱骨处,插着一柄半丈长刀。

素和喃喃低语:“这就是月上宫玄诚子真君所铸的孤劫刀。”

夜游补充:“这就是那柄搅乱天界,结束中古时代,害的深渊兽族变异,现在又来祸害我们的孤劫刀。”

素和再看那雕像,似狼似狮,头有独角,鬃毛凛凛,威风霸道:“这就是善谨佛祖座下那只梵天吼。”

夜游又补充:“这就是神魔因私心酿成大祸之后,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梵天吼。”

“梵天吼修炼五百万年才堪堪成年,我从未见过哪位佛主座下的梵天吼似这只一般,即使澄空古佛养的那只,也要稍逊一筹。”

“再厉害又有何用,主子一句话便轻易要了它的命,以这种卑微的姿态活在天界,换成是我,宁愿人间为王。”

夜游收回目光,不再看了。

……

沙对王都了若指掌,带着他们穿过结界,进入王宫内部。

王宫内的每一座宫殿都是按照某种阵法建造的,宛如一个巨大的迷宫,只有极少数的重臣,譬如沙这样的级别,才知道兽王寝殿所在。

隐身避过守卫,他们潜入寝殿,从静室内进入一处秘密地宫。

地宫内三步一禁制,五步一结界,皆被沙一一化解。

素和颇感诧异:“兽王应不会允人进入地宫来的,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小时候和璟太子误入过,君上并没有责罚我们,将我们带出来时,我记下了。”沙并没有说实话,地宫的地形图,他最早是从墨翡处见到的,地形图上,还标注了破解之法。

幼年时沙并不知道卷轴上画的是什么,后来与璟太子玩耍时误入地宫,才知那是地宫迷阵的地图。

他不清楚墨翡是怎么知道的,也不觉得他父亲身为君上最信任的臣子,知道这些有什么奇怪。通过此次时空旅行,沙隐约明白,墨翡大概早已有了反心,想趁君上神魂离体外出之际,进入地宫摧毁他的本体。

可墨翡最终也没有实施,还将地图给烧掉了,不知是不是因为腹蛊虫的缘故。

沙正是因为想起此事,才决定采取攻击君上本体的办法。

“到了。”

沙停在一个巨大的水晶门前。

夜游两人站在他身后,齐齐仰头看,只见空旷之地立着两扇合拢的水晶门,只有门,前后左右空空如也。门的正反两面都雕刻着奇形怪状、栩栩如生的鸟兽,足有上千只。

沙指着水晶门:“凭你俩的阅历,不必我多费口舌吧?这道门是个空间门,君上的本体就藏在里面。我是打不开的,靠你们了。”

夜游问:“素和,看出什么名堂了没?”

素和看的眼花缭乱,许久才道:“我瞧着好像是神域琳琅阁的破虚空法术。”

“你可知破解之法?”

“若我能够取出佛灯恢复法力,打碎这扇门不成问题。”

“你说的是废话。”

“那我也得说一说,过过瘾。”

“现在怎么办?”

“稍安勿躁,容我破解试试……”

太真界,天武剑宗。

按照七绝的嘱咐,战盟十八阶以下的弟子已经撤离,多数人在山脚下待着,并没有真正离开。

水镜谷邱子赢一行人焦灼的望着山顶,距离太过遥远,神识无法窥探山门内的情况。

天武剑宗姬昊姬蝉两兄妹在他附近站着,同样忧心忡忡。与旁人畏惧兽王不同,他们天武剑宗的人并不相信七绝,剑宗弟子们全都撤离,不清楚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来了!”

忽然有人喊了一声。

一众弟子们惊恐的抬起头,漆黑的夜幕之下,一道耀目白光宛如流星划过,拖着长长的尾线落在了山顶,旋即消失不见。

“那就是兽王?”

“应该是吧。”

“肯定是,天武剑宗开启了封山结界,他就这么轻易的穿过去了!”

……

四季如春的天武剑宗漫天飘雪。

兽王荼白声势浩大的使用了神通踏雪寻踪。

那些鹅毛大的雪片能够感应方圆活物的气息,荼白顷刻间便已知悉整座山基本空了,战盟那些“大人物们”聚集在正殿外的空旷广场上,等着他来。

荼白没有感知到沙的气息。

他也不着急,夺舍七绝之后,自然可以从他意识海里得到沙的消息。

伴着鹅毛大雪,荼白徐徐落在广场上,他先前附身的那具躯体只有十三阶,和他们动起手来三两下就会损坏,所以他直接以神魂本体出现。

白发随罡风飘散,他的本相五官精致,玉容仙姿,与漴颇为相像。

“让诸位久等了。”

尽管眼底充斥着暴戾之气,荼白说起话来倒是十分客气,丝毫不损他一界王者应有的气度。

在他对面,一行三十几人呈弧形站开,手中各持着剑或法器。

七绝站在中间,却也是最靠后的位置。如他一贯姿态,剑尖立在地面,双手交叠着搁在剑柄上,表情冷漠淡然:“的确是久等了。”

荼白扫了他们几眼:“那一龙一凤去哪里了?”

七绝淡淡道:“这里是太真,他们来自四宿,我们对付你不需要外人相助。”

荼白冷笑:“可那个姓简的姑娘,不是你们战盟盟主吗?人呢!”

“闹着玩的你也信?”说话的是水镜谷大长老宋修宜,十八阶顶峰修为,将剑扛在肩头,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荼白不搭理他,冷眼瞥过众人,最后将阴冷的目光落在七绝身上:“我给你们留下生机,希望你们感恩图报,归顺我族,往后和平共处,你们倒好,竟恩将仇报杀了我儿子。”

又是宋修宜说话:“呦呵,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们兽族现在敢进星空吗?若是敢,你也不会屁大点事就让你儿子出马。”

“放肆!”荼白怒极,挥袖间凝结出一道冰晶箭矢射向宋修宜。

冰晶箭矢破空带来的巨大力量触动了法阵。

太真一行“大人物”周围,蓦地现出一个黑褐色的光罩子,罩面上带有深深浅浅的纹路,像极了乌龟壳子。

玄武阵虽然有点难看,威力却不容小觑。

嗡……

冰晶箭矢击中罩面,发出声响,绵长悠远的好似古刹禅钟。

接着,箭矢融化成一滩水,顺着罩面流淌下去。

荼白再凝四箭,依然如是。

他戾辣一笑:“我只一人,你们三十几个人,便躲在龟壳子里不敢出来了?”

“你是人吗?”宋修宜哈哈大笑。

“不要一直激怒他。”七绝传音给宋修宜,“以拖为主。”

“是。”宋修宜应了一声,“不过盟主,咱们到底再拖什么啊。”

不止宋修宜不懂,在场所有人都不懂。

真怕兽王的话,他们躲开便是了,如今聚在一处,却躲在一个龟壳子里。这龟壳子属于防御法阵,但以兽王的力量,打破这个壳子是迟早的事情。

是想先消耗兽王一波么?

他只是魂体状态,消耗的快,恢复的慢,倒是说得通。

但这远远不如设下一个攻击型法阵,消耗的更多。

在场无不是太真最最顶尖的人物,没有一个傻子,心知七绝是在拖延时间。

只是他们想不通拖延时间是想干什么。

等谁来解围?

太真最强的人基本都在这里了。

荼白自然也看懂了他们在拖延时间,同样在心中估揣原因,想来想去,无非是等援兵相助,很可能就是那一龙一凤。

荼白不怕,却决定速战速决。

他看向七绝右手边一直假装自己不存在的姬无霜:“无双剑皇?”

姬无霜心里一个咯噔,若无其事的拱手:“在下天武剑宗姬无霜。”

荼白嗤笑道:“我虽不曾见过你,但通过易千愁你可收了我不少好处。现如今站在哪一边,你想好了么?”

除了七绝之外,玄武阵中一片哗然,纷纷看向姬无霜。

旧世界里姬无霜投靠了荼白,七绝是知道的,但在新世界里这一切还没有发生。

荼白堂而皇之的说出来,是想让他们自乱阵脚。

若姬无霜识时务,还能多一个助力,省了他许多功夫。

姬无霜面色惶惶然,正不知怎样下台时,七绝笑了一声:“离间计啊?可惜你收买姬无霜这事,他早就与我、以及天山剑阁青阳子前辈说过了,是我们决定让他将计就计的。”

姬无霜保持着镇定,心中颇感意外。

一众人看向七绝左手边的青阳子。

青阳子压根儿不知道此事,但他装模作样,微微颔首:“没错,确实如此。”

七绝偏头斜了姬无霜一眼:台阶给你了,站在哪一边自己选择。

姬无霜确实很为难,尚未做出选择两界战争就爆发了,简小楼将天武剑宗作为战盟总部,摆明了针对他,如今瞧着七绝的神色,他们恐怕早就知道自己可能会反。

说不定,已经做好了对付自己的准备。

如今兽王穷途末路,趁着尚有回头路可走,姬无霜立刻顺着台阶下来:“没错,我姬无霜无才无德,却还稍懂得一些廉耻,为了子孙福祉,势必与太真共进退。”

荼白眼底的阴霾越积越重,伸出手,在众人面前慢慢攥起,攥的骨节咯吱作响,呵呵笑道:“如此不识时务,那便一起为我儿陪葬吧!”

他话音落下,人离地半丈,双臂展开。在他两手侧,涌起两个风暴眼,酝酿出雷霆之势。

太真众人纷纷在周身筑起防护罩,之后,为防止玄武阵崩溃,除了七绝以外,其余人齐齐并拢两指,汩汩真气从指尖逸出,化为流光链接罩子内壁,为玄武阵注入力量。

三十几个顶尖高手的真气,使得玄武阵光芒大炽。

荼白双手的风暴眼蓄力完成,涌出两道金光柱,如撞钟使用的木捶,正面撞向玄武阵的光罩。

与此同时,荼白眉心处开裂,结出一个指甲盖大的法印,飞向龟壳上空。

随着荼白默念法咒,旋转着的小法印越变越大,如天降神山,压了下去。

太真众人为玄武阵注入真气的同时,抬头看着那巨大的法印,露出惊讶的神色。

深渊兽王修习的竟是佛家功法?!

“嘭!”

当法印接触龟壳顶部时,听得一声巨爆!

太真众人合力支撑的最强防御法阵,在兽王一击之下,轻而易举便被击碎!

众人遭自身力量反噬,被炸飞了出去,武器哗啦啦掉了一地。其中还夹杂着几声骇人惨叫,竟是有几个十八阶释放真气的那只手燃烧起来,顷刻间被烧成了灰飞。

只有一人反应迅速,砍断了手臂才免于一死。

活着的人皆是满脸震惊,包括太真最强者青阳子。

所有人都知道兽王法力高深,可谁也想象不到高深到这般境界!

这种力量,绝对不是人间该有的力量!

姬无霜震惊过后,懊悔的不行,他究竟是从哪里判断出来兽王穷途末路的?!

七绝先前因为没有出手,此时依然安稳站着,目望满地狼藉,如垃圾一般被扔了满地的“太真强者”们,饶是有心理准备,他内心仍是有些波动的。

他无法想象,兽王此时还只是魂体状态,倘若回归本体,该是怎样恐怖的存在?

凭夜游与素和两人联手,怕是没有几分胜算。

荼白悠然落地,神态轻松,其实这一招,他使用了将近一半的神魂之力,没有肉身支撑就是这点不好,力量用一点少一点,难以恢复。

但他不想与他们浪费时间。

“七绝,该你了。”

半山腰处,夜初心躲在晴朗设下的保护禁制里,神识一直窥探着山顶的局势。

七绝从赤霄回来时,已将她母亲的事情告诉了她,以及他们准备放手一搏诛杀兽王的计划。

这是夜游嘱咐的。

他的意思夜初心明白,让她缠着晴朗。

“你得出手了。”兽王的力量惊呆了夜初心,她惊慌失措的道,“太可怕了,这样下去七绝必死无疑,我爹和义父也危险了……”

兽王的藏身之地,必定设有重重禁制。

他不停使用神魂之力,很难隔着两个世界感知到禁制触动,可若是平息下来,很有可能会提前感知,不等她父亲和义父重创他的肉身,他便神魂归位,父亲和义父哪里还有活路?

“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晴朗坐在地上,背靠着刀刀的大腿,对于兽王方才那惊天动地的一招,他倒没那么吃惊,“你该知道,我阴司那位主子暗中希望深渊可以攻占你们星域,省的深渊时不时来骚扰我们,不然不会授意我去拔神剑。此时我若出手相助,折返阴司之后,我该如何交代?”

“我知道,正是出于你的前途考虑,我一直赶你走,希望你别再插手深渊与星域之间的战争。可现在局势太过危险,我母亲被封印了,爹和二娘危机重重……”夜初心垂头看他,咬了咬唇,“晴朗,算我求你一次,好不好?”

“你这女人。”晴朗抬头瞥她一眼,“用不着我的时候赶我走,用得着时立马换一副面孔。”

“我也不想为难你,我也希望你前途无量,可与我亲人的生死比起来,我没心情考虑你。”

“你!”晴朗一听这话,气的跳起来,“夜初心,有你这么求人的吗?”

狼人刀刀在一旁左看看,右看看,对手指。

夜初心冷冷一笑:“不求了,你爱帮不帮。我也是自取其辱,其实心里最清楚不过,与您府君大人的前途比起来,我夜初心算什么?”

晴朗气的发笑:“你说你算什么?我任务完成不回去领赏,一直犹豫不决的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别忘了,薄情寡义的是你,选择放弃我和我们那一双儿女的是你!”

夜初心目色平静的与他对视:“恩,从前无论对我,还是对孩子,你无可挑剔。可我们就像你养的宠物,终日里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我那时时常在想,倘若被你那位主上知道你养了一个外界半妖,还生了两个孩子,违背了阴司律例,下令命你杀了我们……”

“我不会。”

“你会。这就是我宁愿舍弃两个孩子,放弃你,选择重启轮回救我爹娘的另一个原因。你这自私自利的小人,根本不值得我为你生儿育女,不值得我为你做出任何的努力。”

“激将法啊。”晴朗微微一愣后,指着她笑起来,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

“这算激将法?”夜初心勾了勾唇角,“总算夫妻一场,我不想与你撕破脸皮,不肯帮忙就走吧,我此生都不想再见到你。”

夜初心的态度越来越恶劣,晴朗却越来越冷静,他沉默了一会儿,认真道:“我的确贪图名利,不愿为一些不相干的人自毁前程,因为今时今日我所拥有的一切,是我苦心经营了数十万年才经营起来的。可我晴朗好歹是个男人,我也是有担当的,妻子与儿女,犹如龙之逆鳞,是我不可触碰的底线,谁碰谁死,谁都不行。”

“原来如此啊……”夜初心恍然大悟状,“那行,你将保护禁制解开,我去死在兽王手里,你再去替我报仇,可以吗?”

“你可以停止你的激将法了。”晴朗正了正衣襟,优雅的将散乱的长发绾在头顶,叹口气道,“你这女人啊,实在太过工于心计,将你与我那消失于轮回、再也不会出现的两个可怜孩儿牵扯上,是在往我心口里捅刀子啊。好,我就吃一回激将法,让你瞧瞧作为一个丈夫和父亲,我究竟够不够资格。”

说完,晴朗一跃而起,飞出保护禁制:“刀刀!”

“好的大人!”

刀刀大喝一声,拔地而起,“我就知道您肯定说不过夫人的大人!您从来就没赢过她一次啊大人!您可真怕老婆啊大人!”

晴朗与它在半空汇合,踩在它双腿弯上,一巴掌拍在它后脑勺上:“闭上你的鸟嘴,你懂个屁!”

“对不起了晴朗。”

夜初心在心里道歉,获得新生之后,她除了坑他还是坑他,这一次,真有可能会毁了他苦心经营的前途。

虽然带着歉意,可她原本就微弯的唇角,忍不住愉悦的上翘。

深渊,王都地宫。

素和对着那两扇合拢的水晶门研究了很久,尔后身体升空,指尖凝结出一道红光,点在朱雀浮雕的眼睛上。

他额头布满了汗珠,施法并不吃力,只担心自己的判断是否有误。

随后他将身体大幅度右倾,又在一条长着翅膀的海鱼的脊背上点了一下。

再左倾。

一共点了七下,待素和落地之后,七个点连成一线,勾勒出一个符咒。

三人凝视着水晶门,绷紧了神经。

轰隆隆……

水晶门上的浮雕左右扭动着,合拢的大门有开启的迹象。

三人都舒了一口气。

“看来我的记忆力还行。”素和抚着胸口。

“不知里面还没有其他陷阱。”等大门开启之后,夜游先提步走了进去。

虚空门内开辟出的空间,约有三间房大小,兽王的本体以蜷缩的姿态,像条狗一样睡倒在一个靛青色的蒲团上。

周围仍是一片空旷,并无任何摆设。

夜游慢慢靠近,距离兽王本体之外一丈远处停了下来:“说实话,梵天吼这种神兽的外形,真和神兽不沾边。”

素和却在看清兽王本体之后,深深吸了一口气:“你小心着点说话吧,善谨佛祖那只战宠死后,精气化出了不少小梵天吼,荼白不是第一只,但肯定是最强的一只,看他本体的形态,说是那只战宠的转世都不为过。何况还沾染了孤劫刀的煞气,进化的更强悍了。澄空古佛说的没错,我在旧世界可以杀死荼白,一是他没有本体,二是我当时过于愤怒……”

夜游道:“你的意思是说,即使你现在可以拿起佛灯恢复法力,也未必打得过本体状态下的兽王?”

素和斟酌道:“不太确定,估摸着是有的打。”

沙在门外站着,没有进入空间内部:“凤凰,我有个疑问。”

素和没有回头:“问。”

沙皱眉:“你来自天外佛域,听那臭婆娘说,你是真佛位阶,那是什么位阶?”

素和答道:“若将佛族的位阶也分为二十二阶,那我差不多是十六阶。先前为你们开启婆娑眼的是我师兄,他是佛主位阶,相当于人间十九阶左右。”

沙疑惑道:“那君上岂不是很强?为何他无法飞升天界?”

“我问过澄空古佛,不只是荼白,你们深渊兽族都不可以。”

“为什么?”

“将孤劫刀钉在深渊,中古时代的神佛们肯定预料的到深渊生活着的兽族会变异,或将强悍无匹,一旦有飞升者,孤劫刀的位置便暴露了。所以他们封印孤劫刀时,在深渊的气层内注入了某种能量,斩断了深渊所有生命体的仙根,没有仙根,你们无法飞升……当然,古佛也是猜的,当年他还不够资格参与此事。”

沙将拳头一攥。

素和偏了偏头,眼尾余光扫过他:“知足吧,按照神族的行事作风,若不是我们慈悲为怀的善谨佛祖拦着,他们一定会将深渊内所有兽类斩杀。”

沙瞪着他:“呀!我们还得感谢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神佛手下留情了?”

素和瞪回去:“又不是我干的,你瞪我干什么?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还真希望当年神族把你们的先祖们全给杀了!”

“都闭嘴,现在争论是非对错有什么用?”夜游心烦的不轻,“商量一下怎么办吧。”

“他本体周围肯定还有结界。”素和想都不用想,“我们一旦攻过去,先会打在结界上。”

“君上肯定会在结界留有一抹魂息,结界波动,君上立刻就会回来。”沙抱着手臂,低头沉思。

夜游金瞳沉沉:“素和,我们得配合着,一个去破开结界,一个等结界破开的瞬间,立刻攻击兽王。我们只有一次机会,所以这一击必须使出全力,哪怕造成无法修复的自损。”

素和摇头:“我去破结界,你来攻兽王。”

夜游不同意:“不,我破结界,你攻兽王。”

素和给他一记白眼:“你是不是忘记了,我的力量虽被封印在长明灯内,可我好歹也是佛族。先前还以为你可能是孤劫的转世,现在证明了不是,你区区一条人间龙族,在我堂堂真佛面前逞哪门子的英雄?”

夜游微微张嘴,哑口无言。

素和不是在贬低他,两人心知肚明,破结界比重创兽王本体更难。

“决定了就好。”沙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我先躲起来了。”

“你真不打算出手?”夜游转头问。

静默了一瞬,沙叹气:“看情况吧,你俩别太指望我,我说过,他待我不薄……”

天武剑宗。

荼白双手结出一个新的法印,在他意念的操控下,朝着七绝的灵台攻去。

他要夺舍七绝,自然不能损伤七绝的肉身。

七绝提起手中剑,闭上眼睛,仿佛引动了天地之息,周身涤荡着澎湃剑气,凝结成防御剑罩。

他仍然采取只守不攻的策略,将自己保护的滴水不漏。

就有一个死了师弟的太真修者骂道:“你可真是个没种的窝囊废!”

七绝丝毫不予理会。

荼白忽然发现,七绝似乎知道了自己想要夺舍他的意图,是从沙嘴里问出来的么?

以他对沙的了解,应该不是。

嘭的一声!

法印不曾打在七绝的剑罩上,在中途被晴朗丢出一个五行护盾给拦住了。

因为刀刀身怀幽冥兽的血统,一靠近兽王腿就抖个不停,晴朗只能留它在山头待着,独自潇洒的落在广场上。

长袖一甩,长身玉立,他气定神闲的向兽王行了个礼。

荼白压下怒意,眼睛一眯:“哦?天域阴司之人?”

晴朗施施然道:“晚辈乃阴司四品鬼仙,晴朗。”

“先前为我们拔出神剑的那位?”

“正是晚辈。”

荼白凌厉的看向他:“拔了一半又给扔回去,现如今还出来阻拦本王,莫不是你主子的意思?”

晴朗笑着摇头:“帮你们拔剑,是主上的意思,我晴朗无愧于主上。然而除了臣子之外,晚辈还有一个身份,是星域战盟盟主简小楼的女婿。”

荼白微微一愣,眼底透出杀气:“故而你此番插手,不是以阴司的身份?”

“不错。”晴朗拱手,“晚辈是以个人名义。”

“那本王便不留情了。”

荼白说完这句话,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向晴朗下手。

晴朗也是如此认为的,五行盾护体,准备继续拖延。

然而荼白并未再次出招,他长啸一声。

这一声中气十足,晴朗却没有感觉到任何威力。

但山峰上的刀刀突然跟着狂叫起来,失控了一般,挥舞着双刀跳入广场!

“刀刀!”晴朗立刻去拦,广场上到处是伤兵,它这一出手简直是砍瓜切菜!

众人注意力都被刀刀吸引时,没有人注意到七绝在他那一吼之下,虽未像刀刀似的发狂,却也站立不稳,猛地吐出一口血。

便是这么一瞬间,剑罩出现破绽,兽王乘虚而入,侵入了七绝的意识海。

“反抗有什么用?”

荼白压制他的意识,妄图夺取他的肉身。

倏地,他的神魂打了个寒颤。

怎么回事?!

又是一记寒颤!

荼白稍稍感知,震惊失色:“难怪你们不断拖延时间,原来是打我本体的主意!”

他哪里还顾得上夺舍,抽魂离开,回归本体!

……

荼白回到肉身,险些痛昏过去。

他已经无法化成人形,低头一瞧,不仅胸口破了个血洞,他的兽皮都被扒了一半。

“你们……”

他口中的你们,自然是指夜游与素和。

荼白身受重伤,他二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倒在地上,浑身都是血,相互搀扶着才能站起身来。

素和眉目再现张扬,手持着火焰刀指向他:“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还是以我凡人之躯!”

荼白不知他说什么,他运功疗伤,胸口的血洞却越堵开裂的越大。

他知道自己本体受伤,但他想不到竟被伤到这种地步,凡人做不到,肯定做不到……

此一刻,他反而可以静下心来:“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夜游从灵台抽出以意识化成的软鞭:“就这么进来的,这扒皮之仇,我今日也算是报了。”

他俩也没想到,自己竟可以凶残到这种地步。

尤其是夜游,他斩向兽王本体时,发现远远比他想象中的简单。兽王的身体里同时拥有两种气息,梵天吼的佛法之力,还有孤劫刀的凶煞之气。

这两种气息,似乎都对夜游造不成太大的影响。

夜游头一次怀疑,自己或许和孤劫真有什么关联。

“沙!”荼白骤然发出一声怒喝,“我知道是你!出来!”

隔了许久,沙还是走了出来,抱拳垂首:“君上!”

荼白悲痛的几欲流泪:“我实在想不到你竟会背叛我,为何我每一次都是败在自己最信任的人手中……”

沙跪下,哽咽道:“对不起,君上,我敬重您,但我更认同漴太子的理念。”

“漴?”荼白血流不止,“你见过漴?”

“两百万年前,村子里,那个懂得隐身术的同族……”

荼白目露茫然,惊讶过后,他苦笑道:“我想,我知道为什么了。孩子,你恨wǒ • cāo控了你们龙族,怪我剥夺了你们的思想。我不想和你解释什么,当你有一日坐在我的位置上,自然就会明白的。”

沙垂头不语。

“还能打么?”夜游看向素和。

“没问题。”素和攥紧了火焰刀。

荼白无视两人,只看着沙:“为何要躲着,想做深渊的主人,就亲手打败我。”

沙闭上眼:“君上,我并不是想……”

荼白喝道:“但你确实如此做了,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我已重伤至此,你依然不敢与我一战,凭什么为王?”

“您不要逼我,我只是……您待我有恩……我其实……”

“沙!我今日若难逃一死,想到深渊族民落在你这样一个窝囊废手里,我死也不瞑目!”

“好!”沙倏然起身,祭出自己的三棱刃,咬牙,“君上,我将竭尽全力与你一战!”

夜游与素和对视一眼。

沙横着三棱刃指着他们:“你们离开吧,此乃我们深渊之争!”

素和传音:“渣龙?”

夜游打了个趔趄,转身离去:“那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但是……”

“他活不成了,我下的手,我知道。”

……

夜游不等结果,匆匆就往裂隙赶。

素和拉住他:“我们得等着沙带我们过去,这里的压力……”

夜游垂了垂睫毛:“我想我可以。”

素和皱起眉:“凭你不怕煞气,可以伤到兽王?”

“我一定与孤劫有关联。”

夜游甩了甩衣袖:“敢不敢进来?”

素和立刻化形:“我有什么不敢的,大不了一起死。”

夜游想要扯动嘴角笑一笑,却牵动内伤吐了口血。

尽管如此,仍是平安穿梭裂隙。

“怎么样了?”阿贤迫不及待。

夜游道:“你说吧。”

“兽王……”

“说!”

“哦,事情是这样的,两百多万年前,小楼将沙送走之后,手持神剑,以谷雨之名收服了群仙会。漴太子的计划也很顺利,兽王附身于他,借他的手开始了血腥的屠杀。后来小楼率群仙会从天霜南部攻入北部,约兽王一战。漴太子毒发,兽王魂魄受损,不得已从裂隙撤回。当着群仙会的面,小楼假意诛杀漴太子,完成了这段历史。接着,她就准备自我封印去镇守裂隙,岂料她前脚才和漴太子告别,一转脸就被孤劫君给打晕了……”

两百多万年前,天山。

山洞里躺着的简小楼猛然从梦中惊醒,睁开双眼,目光茫然。

“师父,您醒了。”春桃守在一边小憩,听见动静旋即醒来。

“怎么回事?”简小楼坐起来,她记得她正准备进入剑内空间,天灵忽然一震,她便失去了意识,“我的剑呢?”

不在身边,也不在意识海里。

山洞里传来婴儿的哭声,简小楼这才发现自己脚边躺着一个半岁大的奶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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