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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眼下却不得实言,只好故意不大舒服地笑了一下:“陛下,‘尾随’一词恐怕不够精准。是县主鬼鬼祟祟在先,臣不过为了您的安危着想,去查探一下罢了。”

这种情况,陆时卿越是不承认,越是找由头,便越将引诱徽宁帝往小情小爱处想。

听了这话,原本心情十分不佳的老皇帝竟忍俊不禁起来,瞅瞅陆时卿,再瞅瞅元赐娴,与一旁宦侍道:“这俩孩子,你瞧瞧这俩别扭的孩子!”说罢叹了口气,道,“成了成了,你二人回吧,此事容朕好好考量考量。”

元赐娴就和陆时卿一道出了,一路到了丹凤门外,该要分道扬镳的地方。

见四下侍卫站得远,她笑眯眯地凑到陆时卿耳边:“陆侍郎,是不是得谢谢我,方才在圣人面前替您遮掩?我知道您不是因为我去的南寺门。您说您究竟抱了什么目的呢?”

陆时卿冷冷瞥她一眼:“陆某也知县主不是为送药膏去的南寺门,您呢,您又抱了什么目的?”

元赐娴一噎,随即摆出副“气死人不偿命”的表情,道:“我就是不说,您奈我何?”

陆时卿嗤笑一声:“刚好,陆某也不想说。”

他说完便向她颔首以示告辞,往候在不远处的马车走。走了一截,回想起元赐娴方才那个态度,忽觉恨得牙根痒,便解了腰间水囊,仰头喝了一口,却还未能将这口水咽下,便被身后人给再次唤住。

他停步回头,就见元赐娴的脸上一瞬间堆叠出无数种浓烈的表情,像是怜悯,像是同情,像是揪心。

他微微一滞,忘了将水咽下,然后听见她相当为难地道:“陆侍郎……您的水囊,我喝过了呀……”

陆时卿脸色一变,猛地一咳,呛出半口水来。

第28章028

说来也奇,这盂兰盆法会上一杀生,不久,果真天降灾祸于大周。没过几日,七月末旬,朝廷得到消息,淮南大雨为灾,突发洪涝,冲垮无数农田房屋,尤以舒州灾情最为严峻。

徽宁帝原本拖延了对郑濯的处罚,预备捉出阴谋的主使人,可洪涝消息一传开,群臣百姓议论纷纷,都说如此无妄之灾乃是六皇子触怒上天所致,这形势便无论如何也压不住了,必须当即给出个交代。

因此,老皇帝只好对外宣称,盂兰盆法会当日意外,确是六皇子布置失当,行事鲁莽,现将他手中的金吾卫掌管权收回,并罚其接下来一整年,每月初一、十五皆要去到罔极寺闭门诵经,替大周祈福,以偿杀生恶行。

在朝臣们看来,如此责罚着实不小。

诵经原本无妨,可规定的期日却等于剥夺了郑濯参与每月朔望大朝的机会,至于金吾卫就更不必说——这支亲军不单负责圣人出行安危,亦掌宫中及京城日夜巡查警戒,可说是卫戍京师最要紧的一环。郑濯好不容易有些起色的政绩因此复归于空。

长安城里,不少人私下都传,六皇子就是个笑话,这权到了手里头,还没来得及焐热就丢了。但元赐娴知道不是。

如此明显的陷害算计,圣人如何能不心知肚明?不过事出无奈才作此抉择。这一出,表面看来是罚,实则却叫郑濯得了最难得的圣心。如元赐娴未猜错,老皇帝给完天下人交代,接下来必将悄悄补偿这个儿子。

此外,掌管金吾卫看似风光,聪明人却晓得,这个差事几乎百害而无一利。左右金吾卫各设上将军一人,从前是直接向圣人负责的,直至数年前,徽宁帝以年事渐高,不再躬身处置军务为由,令二皇子代为监察。

但事实上,这许多年来,二皇子一直处在这支亲军的边缘,从未能够令金吾卫对他言听计从。

多疑的老皇帝岂会真将如此要紧的权力下放,当初之所以如此,是因先太子野心勃勃,甚至有了及早拉他下龙座的心思,故而欲叫二皇子做一颗用以制衡的棋子。

既然二皇子努力了这么些年,也未能摆脱棋子的命运,郑濯又何必徒劳尝试?他丢了这个掌管权,免去被圣人当成下一颗棋子,免去被其余皇子嫉妒眼红,实在是个好事。

元赐娴当真佩服郑濯及徐善的筹谋。只是前者既不缺卧薪尝胆之品性,又不缺高瞻远瞩之智慧,且拥有因母家无势而令圣人较为安心的出身,为何最终却没能上位?十三皇子登基,他又得了个什么终局?

元赐娴忍不住叹口气。眼下看来,对郑濯此人,元家既不好惹,也帮不得。摆在眼前的这条路,实在太难走了。

仲秋时节,秋老虎渐渐消停,天微微凉了下来。临近八月半的一日,郑濯去永兴坊拜访了陆时卿,说是中秋佳节快到了,送份饼礼来。

两人实则很少私下会面,多是逢年过节,合情合理的日子才有明面上的走动。这次郑濯来,自然并非为了送礼,而是与陆时卿当面议事,顺带替他践行的。

淮南灾情已得了初步纾解,但此次舒州受灾尤为严重,为免当地生乱,朝廷预备派个官员前往劳问巡慰,督查赈灾。这个担子,落到了陆时卿的头上。

他这一走少说两月,如舒州生点什么意外,怕得更久,自然有些事须交代郑濯。

两人在书房议完正经事,陆时卿不是特别情愿地提到了元家:“别的没什么,但我南下了,也就意味着‘徐善’不在长安,若是元家给我递消息,我必无法现身,到时还得由你想个法子蒙混过关。”

郑濯觉他这恹恹的神情挺好笑的,问:“怎么?县主不单缠陆侍郎,还缠徐先生?”

陆时卿瞥他一眼:“站着说话不腰疼。被她缠过,你就知道厉害了。”

郑濯朗声大笑:“我可没这福气。”又道,“但说真的,我不像你天生奇嗓,拟不出徐先生的声色,到时如果穿帮,面上很难看的。”

“总之这事交给你了,办不妥也是你该吃的果子,与我无关。”

他说得没心没肺,郑濯也不恼,点点头道:“行吧,你安心南下,县主那边,我会替你顾好的。”

陆时卿一噎,飞了个眼刀子去:“替我?省省吧你!”

郑濯似乎有些幸灾乐祸:“你就别抱侥幸了。等你此次回到长安,也快岁末了,我看县主短时间内不会死心,待滇南王进京,你就准备好去提亲,吃吃他老人家的拳脚吧。”

陆时卿脸已黑了,他却乐此不疲:“这拳脚功夫不够,恐怕过不了滇南王那关,你早些办完事回来,到时我教你几招,练练你。”

“郑濯。”陆时卿咬牙切齿道,“过几日就是十五了,你还是先好好诵你的经吧,碰上认不得的字,我也能教你的。”

郑濯大笑不止,揍了他肩胛骨一拳,道:“得了,我走了,一路顺风。”

八月十三,陆时卿拾掇好了行装,比徽宁帝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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