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出口,元家兄妹和郑沛便齐齐望了过来。他掠仨人一眼,给他们一一行礼,然后跟郑沛说:“臣在来时路上,见您的宦侍正四处找您,看起来像有急事。”
郑沛被打断好事,不爽问:“什么急事?”
他面不红心不跳地说:“这个臣就不知道了,保不准是圣人有请。”
郑沛将信将疑瞅他,到底乘上轿撵走了,临了还抛下一句“赐娴表妹,咱们下回再叙”。
他看见元赐娴抽抽嘴角,一脸“叙你个头”的样子,完了也没久留,跟元家兄妹颔首告辞,转身离去时听见她小声问:“阿兄,这是谁呀?”
元钰随口介绍一嘴:“朝中门下侍郎,姓陆。”
紧接着,二月春风将她的赞叹传入他的耳朵:“哦,长得还挺好看的。”
他对元赐娴的印象,在这句她对他的夸赞上头停留了近两年,再见她,是次年岁末,隆冬大雪纷飞时。
那两年里,郑濯成功拉拢了元钰,元家于年尾照制进京,他趁机以老师的身份登门拜访,去说一桩亲事。
前头徽宁帝动了心思,有意叫元赐娴做儿媳,嫁给郑濯。郑濯则选择将计就计,就当进一步巩固与元家的关系。他于是被派去干媒人的活计,做说客,摆诚意。
当日雪后初霁,元府里头,元家兄妹在堆雪。元赐娴冻得脸蛋红彤彤的,不知疲倦地拿一个个捏实的雪团子砸元钰,闹腾,笑。元钰却哪敢这样砸她,生怕把她砸坏了,一个劲地逃,没法子了就拿松松软软的雪团子象征性地回她。
看见那一幕时,陆时卿突然有点退缩,觉得自己这说客是不是当得有点残忍。
从小被家里人疼大宠大的女孩子,快十七了还跟小孩似的烂漫,却即将要被卷进那种永无止境的黑暗里。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脚去了元易直书房,说了一名政客该说的话。谈完出来,碰上元赐娴来给元易直送茶汤。
她大概已经听元钰介绍过了,所以知道他是谁,见他就道“久仰大名”,一双桃瓣似的眼弯成月牙儿形状,笑得很礼貌,又有点狡黠。
想到那趟子拜访的目的,他突然觉得这个笑很是刺眼。刺得他心里竟有点愧疚。
他未表现出什么热情,只是按着礼数和她颔首招呼。
也就是那个时候,听见她问他冷不冷。
他说完“徐某不冷,多谢县主关切”就告辞离开了。
只是彼时觉得自己做了不光明的事,满心都是不齿与寒凉,哪有不冷的道理。
风雪盈满袖,他腰背笔挺,却走得一点也不磊落。
虽然元易直在书房里说不愿将女儿嫁入皇室,掺和那些勾心斗角的事,婉言回绝了他。可他知道这事其实没有商量的余地。毕竟圣人这次是非要留下元赐娴不可的,权衡后又觉无势的郑濯是个较为“安全”的人选。
他今天出面做说客也只是走个过场,赶在圣人前头替郑濯及早表态,如此,赐婚的旨意下来,就不至于陷入尴尬被动。
没过几日,圣旨果真颁了,徽宁帝大手一挥,赐了俩人的婚。
知道元家对郑濯尚有所保留,面对这封圣旨必有想法,他本想以老师身份再跑一趟,以示安抚,不料翌日,西南传来军报,说滇南爆发战事,南诏举兵入侵。
一则边关危急,二则元家逢难,他于是自请前往和谈,除夕出发,二月方才归来。归来当天,郑濯跟他在徐宅碰了个头,问他可曾在南诏军营看见一枚玉质的女子环戒。
他说看见了,细居的反应有点奇怪,他正想回京查查是怎么回事。
郑濯说别查了,是他未婚妻做的。
未婚妻是元赐娴。
陆时卿问详情,郑濯解释,正月初一当日,他和皇兄皇弟们在大明宫给徽宁帝请安贺岁,听宦侍讲,元赐娴来宫里找他,就等在外头。
徽宁帝乐见其成,许他提早离席。他见到元赐娴后,却发现她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