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过后,再和郑濯谈事,他常是说完了正经的,就想起来问他与元赐娴的情况。没别的意思,就是对铁哥们儿讨媳妇吃瘪碰壁的一种幸灾乐祸。
郑濯每次都骂他多管闲事,直到后来有一回在宫宴上喝多了,主动找他谈这事。
他说,元赐娴打从开始就知他并非真心求娶,所以始终对他有所保留,哪怕相熟后常与他谈天说笑,甚至上回还发现了五木这个共同爱好,但那点疏离却一直抹不平。
他皱着个眉问:“子澍,你说这事怎么办好?”
看郑濯真心发愁,陆时卿不再出言损他,敛了笑意道:“你认真的?”
郑濯没醉,说是,他起始想,虽然自己怀抱了政治目的,但绝不会亏薄她,一定待她好补偿她,跟她相敬如宾。但当他发现自己被个小丫头看穿,那种不齿感却占了满心。再后来,他就受不了看她面上笑语盈盈,心底却跟他保持距离了。他觉得烦躁。
陆时卿想,行啊,这小子,真是铁树开花了。只是他一个光棍,别说妻,连个未婚妻都没有,一样全无经验,一时也建议不出具体的。
但根处的东西,他看得分明,就跟郑濯说:“你从现在起真心待她也不迟。至于得人心的办法,万变不离其宗,投其所好不明白?”
他当时的想法挺简单,什么成大事者绝情弃爱,那是话本里的东西,现实未必,郑濯既然跟元家没有利益冲突,谈个情说个爱何妨?
人生不是只有夺嫡一件事。分寸有度就行。
郑濯得了他的支持,放手大干,手底下的探子从此便多了桩差事:打听澜沧县主喜欢吃什么,喜欢看什么。做得绝了,甚至去扒元家的泔水桶,观察府上每天的菜色变化。
陆时卿开玩笑说过分了,好好的手下大材小用。但因探子的直接上线是他,消息都先落到他这处,他到底想着帮一把,先过目一遍,根据那些讯息,替郑濯仔细算计起来。
他虽不懂风月,挡不住脑子灵光,看见个东,就能把西南北都猜准,探子没打听出来的,也能举一反三,等整理完的结果送到郑濯手上,就是活脱脱的葵花宝典。
郑濯也不矫情言谢,幕僚嘛,拜把兄弟嘛,是这么用的没错,只管瞧着宝典,带元赐娴游山玩水,吃香喝辣。
过了几个月,陆时卿问进展如何。
郑濯说挺好的,反正他的心思明明白白摊给她看了,心结也算解了,俩人能交上心,偶尔说笑扯嘴皮,得闲玩赌戏,严肃起来也论朝事,讲天下谈百姓。
就是说,甭管元赐娴动没动心,反正够把郑濯当朋友了。
他听完以后问郑濯:“照这么说,朝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你也讲给她听了?”
郑濯说是,还道:“她挺聪明的,能帮上我忙,前几天刑部那个案子记得吧,本来那天我都准备上奏了,被她拦的。”
陆时卿觉得好笑:“我说你哪得来的慧根。”
郑濯叹息,像感慨在脑子上被他和元赐娴甩了一截,末了说:“其实咱们谈事可以叫上她,她脑袋里的主意,跟你挺合。”
陆时卿说算了吧,不跟小丫头论国事。
但后来有一回,碰上平王对元家不利,郑濯还是把元赐娴带去了徐宅,与他一道商议。
陆时卿就费点了事,扮成了老师。毕竟他的身份属于机密,郑濯自己的事能跟元赐娴讲,却不太好擅自透露他的,所以没给她知情。
那天见到元赐娴,陆时卿记得自己随口招呼了句说:“常听殿下说起县主。”
不料她笑问:“他说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