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战庭带着两个儿子骑马,萧杏花和媳妇女儿坐轿子。
坐在轿子里的萧杏花撩起轿帘儿往外看,入眼的自然是一派锦绣繁华。路旁不知道多少行人纷纷驻足,也有的窃窃私语,一脸艳羡。
萧杏花从帘缝里望着这街旁人们,一张张的面庞,忽然觉得那些人正是过去的自己。
曾经的她,站在街头,翘首看那些骑马坐轿的贵人路过,四人抬的大轿子,前后拥簇的人群,看着气派极了。那个时候的萧杏花也会对自家儿子随口说一句,看到没,你们天天念着说要牛车,人家贵人骑马坐轿,根本不做牛车的。
她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坐在轿子里看着外面,成为曾经她艳羡过的那个贵人,让和她以前一般的行人艳羡。
人这一辈子啊,你永远想不到后面有什么际遇等着自己呢。
更没想到,曾经张嘴就被她念叨死鬼的男人,竟然成了人上人。
萧杏花将额头抵靠在轿壁上,感慨不已。
正感慨着,她却仿佛听到人群中一个声响,隐约喊着她的名字,那声音中透着几分熟悉。
一个激灵,忙悄悄地往外面看过去。
外面有赶路的也有行脚的,更有叫卖的,一张张脸,并寻不着她以为的那人。
心里有些失落,又有些庆幸。
庆幸过后,又不免惭愧自责。
若真是他,既然来了,总该见见。
当初在白湾子县,他不知道帮了自己多少呢,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结果后来自己和萧战庭相认,那晚想偷偷过去和他说句话儿,谁知道到了他家,竟被告知他被县太爷连夜派出老远出公差去了。
以至于临走前,都没能见上一面呢。
正想着呢,身边的佩珩却忽然道:“娘,你瞧,那不是罗六叔吗?”
萧杏花一怔,随即转头看过去,帘子掀开时,恰看到那边酒楼底下,在一众人中,有个男子正翘首看向这边。
四目相对间,她看到了他,他也看到了,两个人隔着这么多人,谁也不曾开口。
其实轿子在稳健地前行,罗六所在之处又是人潮涌动,是以这四目相对,只是一弹指的功夫而已。
待到萧杏花反应过来,再想看过去,茫茫人海中,却是再寻不到那人踪迹。
“娘,真的是罗六叔呢!”佩珩分外惊喜。
罗六叔人是极好的,总是给她带些瓜果布料过来。
她知道罗六叔是好人,也真心对娘好。
要不是忽然认了一个爹,怕是罗六叔选好了宅院,他们一大家子全都搬过去了。
“看花眼了吧。”萧杏花没笑,随口这么说道。
“娘,我没看错,真的是罗六叔,他刚才还看你呢!他是不是来燕京城找咱们啊!当时家里出了这事,罗六叔正好派出去办案子,咱们都没来得及和他告别,他一定担心着咱们呢。”
“闭嘴。”萧杏花绷着脸,忽然这么道。
“娘?”佩珩没想到娘忽然对自己这么凶,诧异地看向自己娘。
“记住,你刚看错了,那不是你罗六叔,你罗六叔在白湾子县呢,怎么会来咱燕京城。”
“好……”佩珩见娘这么说,也就低下头,温温顺顺地道:“是,娘,我记住了,那不是我罗六叔,我罗六叔在白湾子县办案子呢,不会过来这边。”
萧杏花刚才对女儿凶,其实有些歉疚,不过想想罗六的事,又觉得心乱如麻,便干脆抿着唇儿不言语了。
萧战庭那人,若是知道罗六的事,还不知道怎么想的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下只能先不认了。
回头找个时间,看看怎么见罗六一面,好歹……好歹把这些年的事都掰清楚了吧。
而就在萧杏花在那里兀自伤神的时候,骑在大马上的萧战庭正拧眉沉思。
刚才的那一幕,自然全都落入了他的眼中。
他也约莫知道,那个在人群中张望着自己妻子的男人,叫罗六。
那个升职了都头,积攒了银子,满心以为盘下个临街大宅子,把萧杏花娶进门,再给两个儿子开个小生药铺子,从此后一家人过上好日子。
这个男人把一切都盘算的这么周到,可是他却忘记了一件事。
女人,不是他的,儿子媳妇女儿,那也不是他的。
自己机缘巧合路过白湾子县,认下了自己的妻儿,于是这一切,都注定和这个叫罗六的男人再无瓜葛了。
那是自己的女人,自己的儿子媳妇女儿。
萧战庭攥着缰绳的手青筋微微凸起,咬牙想着,便是杏花儿心里还惦记着那罗六,那又如何,他是最明白杏花儿的性子了,守着这泼天富贵,她是绝对不会回头去找那罗六的。
想到这里,他原本应该宽慰几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一根不大不小的刺儿,插到了他的心口,一呼一吸间,便是隐约的痛意。
第44章
一行人等来到了正阳宫,从正阳宫们进去,浩浩荡荡地,随着其他一众前来做寿的人,被迎去了今日的宴会主场太和殿。
萧千云萧千尧两个跟着他爹过去了,应是和男人们混去了。而萧杏花则是带着两个儿媳妇并女儿,前往太和殿的后堂,那里是招待今日女宾的地方。
萧杏花虽说来过一次这宫中,可是上次急匆匆的,哪里有心思看路呢,如今一路跟着指引太监进去,东看看西看看的,不免赞叹连连,想着这宫里就是富贵堂皇,可不是普通人家能比的。
梦巧佩珩等,自然都是战战兢兢。她们从来都觉得这皇宫是戏文里才有的,她们这等小门小户,便是摸摸皇宫的大门都是痴人做梦,更不要说进到这皇宫里,还被人一脸恭敬地迎过来了。
“认个侯爷爹,可真好!”梦巧再一次知足地感叹!
“可不是么,我只觉得仿佛做梦,这皇宫竟然像咱年画上神仙住的地方呢。”佩珩想起了自家墙上糊的年画。
“你们两个啊,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样儿,你们好歹学学秀梅。秀梅这才像侯门媳妇呢,要矜持大气庄重,知道不知道?”萧杏花无奈,只好低声念叨了梦巧和佩珩。
梦巧低声一笑;“娘,我们知道了,我们多跟秀梅学学就是了。”
秀梅听了这话,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娘说得哪里话,你们也知道,我素来不爱说话,多亏了大嫂凡事都带着我呢。”
萧杏花听这话,看了她一眼,不免有些意外。之前没细看,如今距离近了,这才发现脂粉底下,眼窝子处有些发暗,这显然是没睡好觉。
只是在这皇宫里,她也没时间细问,便笑着道:“都是一家子的,少来这客套话儿,这次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