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薄夫人忽然背脊发凉。
隐隐之中,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正觉得两腿发软,就见周围不对劲,镇国侯府的侍卫,猛地一瞧,怎么外面侍卫凭空多了几个,在那里走来走去的。
她忙叫来秀梅问,秀梅也是不解:“刚才我也看着几个侍卫从前面厅中走过,倒是仿佛一下子进了后院。”
薄夫人这下子越发印证了自己的猜测,不由咬了咬牙,暗暗叹道:只盼着杏花一切都好,别出什么事。
秀梅正纳闷着,无意中看到薄夫人脸色:“夫人,这是怎么了?”
薄夫人艰难摇头:“秀梅,什么都别问,我只问你,如今宁祥郡主在哪里?”
“她在后院花厅中。”
薄夫人点头:“好,你随我去看看。”
她脸上太过严肃沉静,以至于秀梅也意识到了什么,当下不敢多问,只随着薄夫人进了后院花厅之中。
谁知道刚来到花厅之中,就见一个嬷嬷模样的人,戴着银丝鬒髻,穿着银丝比甲,绷着脸,过来请宁祥郡主去。
众人都有些惊诧,议论纷纷的,宁祥郡主见了那嬷嬷,倒是没吭声,径自出去了。
一时问起人来,才知道刚才那位嬷嬷,竟然是宁祥郡主的ru母。
薄夫人见大家猜测连连,当下也不愿意因了这个闹什么不痛快,便忙命底下人把那唱曲儿的请来,给大家唱了个说词解闷。
众人心中虽然疑惑,不过这个时候也不说什么了。
就这么一直忙到了这宴席结束,大家心里约莫知道镇国侯夫人晕倒了,又知道宁祥郡主被她ru母带离了花厅,之后满府的侍卫才撤。事情到了这里都猜到了,当下也就不敢再多停留,纷纷告辞了。
当然也有几个要好的,诸如汝凌侯夫人,安南侯夫人等,都过来要看望下萧杏花。
当时萧杏花还没醒,只佩珩并几个丫鬟守在旁边伺候着,也就没见着,约了改日再来。
待到大家都走光了,薄夫人看着佩珩纤弱地坐在榻前,怔怔地望着上面躺着的那个娘,好看的杏眸里满是担忧,不免心疼。
走过去摸了摸她的手,温声道:“我瞧那样子,也没大事的,要不然你爹早就急了。如今不是说大夫开了药让吃着么?”
佩珩轻轻点头:“是,药已经熬好了,正温着,只等娘醒过来吃。”
这个时候两个儿媳妇秀梅和梦巧,该送的客人也都送差不多了,便过来看婆婆,一看婆婆脸跟白纸一样躺在那里,也是唬了一跳。
萧战庭在知道萧杏花有了身子却又中了毒后,便命手底下人在查,约莫知道这是一种可以抹在手上的毒,并不是什么剧毒,却能戕害人的身子。
施毒者事先在手上抹了解药,再把那毒涂抹在手心里,若她那手和别个人触碰了,对方既会中毒。
这么一来,萧战庭自然把施毒人放在今日的宾客中,又排查了所有的人,还是怀疑了宁祥郡主。
事到如今他对宁祥郡主也没什么客气的,当即命人去查了,知道宁祥郡主手上确实有毒,便当即让人扣押,并让宁祥郡主的ru母陪着,一起关押到了府中后院的一处偏僻角落。同时让人通知了博野王,并将这件事的前后始末都一一告知了。
博野王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女儿都要远嫁岭南了,还敢惹出这种事来。
老脸自然无光,气得脸都白了:“她既敢做出这等歹毒之事,如今全交给侯爷来处置就是,要杀要剐,本王绝不多说一句话!”
他原本是要让女儿在燕京城出嫁岭南的,如今万般念头皆休,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现如今的萧战庭,却是还根本不及去想什么宁祥郡主,只是命人囚在后院,让底下人通知宗府移交过去罢了。此时的他想起王太医的话,不免心中沉甸甸的,犹如压着一块石头。
那太医说,她中的这个毒,是个损耗的毒,并不要人命,但是会一点点消耗人的精气神。这毒其实也不难解,但是得慢慢来,约莫需要月余。
只是如今她怀了身子,孩子已经三十七天了。
怕就怕两个,一个是那损耗的毒会浸入胎儿体内,从而让这个胎儿天生带毒,另一个则是胎儿吸取母体精华,那毒一时半刻解不得,也在损耗母体精气神,如此一来,就怕她承受不住,毒还没解,身子先垮掉了。
如今最可行的办法,便是忍痛打掉这个胎儿,专心治毒。当然这种办法也有可能因此更伤了身子。
萧战庭其实并没有想过,他和杏花还会再有一个孩子。
可是这个孩子突如其来地就怀上了,算算时候,正是他和杏花情浓的时候。
若是为了这治毒,把这孩子打掉,不说伤身子,他也心痛。
他怔怔地站在那里良久,望着那串珠的门帘儿,竟然不敢迈进去。
“娘,你醒了?”里面传来佩珩惊喜的声音。
犹如一座寂静的山般站在那里的萧战庭,终于迈开沉重的步子,走进了内室。
萧杏花睁开眼儿来,就见到床边的女儿,以及正推门走进来的萧战庭。
她有些纳闷,说着就要起身:“这是怎么了,大白天我怎么躺在这里?今天不是请了人过来,佩珩今天及笄之礼……”
可是她刚一要坐起来,只觉得眼前发黑,浑身虚弱。佩珩忙将她扶住,轻轻地护着她继续躺下了。
萧战庭也忙走到她榻边,哑声道:“躺着歇歇,别乱动。”
“我怎么了?”她望着自己的丈夫,心里也慢慢地回想起来了。
之前本来好好地和几位夫人说话,忽然便觉得脑门子那里发晕,眼前也一阵一阵的黑,当时她想着应是昨夜里没睡好,便让媳妇陪着几个夫人,自己却出来吹吹风,后来刚迈过门槛,就不省人事了。
敢情是病了?
她虽说看着身形纤弱,可其实身体却好得很,从小到大没见得过几次病,便是仅有的一两次生病,也是药都不用吃,熬几天就过去了。
她最害怕吃那黑乎乎的药,一见到就怕。
“是不太好。”萧战庭的声音很是低哑温柔,几乎是他这样的男人所能做到的最极限了。
可是接下来的话,他依然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自己的妻子。
他是希望她能好好的,当一个骄纵的侯夫人,被自己宠着,被底下人敬着,也被儿子媳妇孝顺着。
就这么好好地过,她又有什么操心的。
她想骂人就骂人,想掐他就掐他,怎么样都可以。
可是偏偏不能如意,也是他大意了,更不曾想到,都已经是要远嫁别处的宁祥郡主,竟然使出这样卑劣的手段来。
小小年纪,其心机实在是歹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