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明媚,云线划过碧蓝的天际,燥热的空气里,有隐隐的恶臭。
像是有东西腐烂在了空气里。
大同朝云镇只有几条街道,整个镇子里也只有一家医馆,这条街上人头攒动,一大群身材消瘦,衣衫补丁的男女老少盯着医馆,里面隐约的能听到病人无力的shen • yin。
这些人大多都是目光呆滞,小声抽泣,里面病者大抵是他们当中的亲人朋友,开春入夏病虫滋生本就不稀奇,这个年岁里,穷人家大抵是生了病能扛过去就扛,扛不住了就当给家里省了一口粮食,卷了草席丢进坑里埋了。
但最近十多天里,害病的却是越来越多,几乎家家户户的都有一个,甚至有一家人都得了这古怪的病,一时间方圆几十里变得人心惶惶起来。
“…俺家旁边那户,全家都遭殃了,家里的老太太之前病倒了以为要死…结果突然扑起来把她儿子给咬伤…”
“可不是…真不知道老天爷是不是瞎眼了,才过了兵灾,又来这样的祸事,俺家那口子…想想俺就心里就不好受…在田里好好的干活,也不知突然从哪儿来的狗一口咬在她脚脖子上,回来后她也不说,第二天就病倒了…家里本就将就过的去…现在…唉…”
“…俺家也是…真希望老天爷把瘟神给收了回去吧…别祸害咱这些苦哈哈了。”
“不止我们,听说有几户富裕的人家也遭了,家里的仆人得了病,又传给其他人,听说现在已经准备搬离这里去大同府看病呢…”
人们小声的扎堆说着,细细碎碎的将这半个多月生的事情大致拼凑了起来,不过也只是一个大概,而且大抵也只会归咎在神灵上。
人群外,一名背着药箱的年轻人挤了进去,原本有被挤开人想要破口大骂,见是医馆的小学徒,便闭了嘴。进了医馆的大门后,里面正忙着抓药的一名中年人冲他挪挪嘴,学徒点点头,掀开布帘走了进去。
就见佝偻着腰身的老人正在给一张张病榻上的患者做着检查,旁边的角落里,两只小炉燃着温火在熬着药,草药的味道弥漫了整间屋子。
“师父…怎么样了?”青年放下药箱过去搭手帮忙。
老人缓缓转过身,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有些吃力,深陷的眼眶里,眸子有些红,像是有两三日没合过眼了。
“瘟疫啊…哪有那么好治…”干裂的嘴唇抖动了一下,又叹口气:“今天又有两人死了…尸体我让他们拿去烧了,他们不肯…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这里都会死绝。”
他蹒跚的走了几步,“…这里面的问题也很奇怪…又不像是瘟疫…那些人得了病会疯的乱咬人,又传给其他人…太奇怪了。”
站在那边的青年没有动,眼神有些古怪的看着那些时不时在昏迷热中shen • yin两声的病患。片刻后,他突然笑了起来,“哈哈…该…正好…都一起死了不是更好,最好能传到上京去,让那些女真人一起得了这种病…哈哈哈…”
“小鱼…你怎么能说这种话…”老人低声朝他吼道。
挂着笑容的青年,表情陡然化作狰狞扭曲,青筋爬上脖子,“…师父,我父母死了啊…他们被那帮女真人入城的时候杀了啊…还有我那妹子,才十一岁…他们…他们把她…糟蹋了…”青年眼眶里泪光流转,抓挠着头,忽然的蹲在地上哭了出来,“她…才十一啊…那帮禽兽把她糟蹋了…我亲眼看见他们糟蹋完了…听到妹妹在哭喊…‘哥救我’…‘爹啊…救我’…”
吐沫溅了出嘴边,青年红着眼睛抬起目光看着老人:“…我妹妹最后死了…那帮禽兽把她头砍了下来…师父,你说他们该不该死?”
“他们是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