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讲是熟悉,但几十年的岁月里是陌生的。
钥匙扭动,发动机点燃声响,白宁试着找回当初的感觉,本能的将车一点点开动驶出去。
啪嗒。
一只手电落在地上,光束投在地上收缩。望着车子灯光远去,那名闻声出来老农张大嘴连忙掏出手机,“喂,儿子,这次你要信老爸,刚刚我看到有个人把车子掀飞起来了……好吓人……喂……喂……儿子……”
……
车辆行驶着,路旁还亮着灯光的建筑、商铺一栋栋过去,这些熟悉的地标让白宁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武朝已经过去了,我也不是那个东厂提督……”他看着挂在后视镜上的水晶相片,那是一家三口幸福的合照……然后,猛的踩下刹车。
白宁瞪大了眼睛,摇曳的水晶相片上,注意到那戴着眼镜的女人……也就是他妻子,竟和惜福那么像?
等等……白宁握紧了方向盘,他似乎想不起来,曾经的妻子到底是什么样了。
车子再次发动,车轮飞速打转,车身嗡的一声she出去,速度明显比之前更快,尾灯消失在夜幕下的路灯里。不久之后驶入一处小区,车子停在车位上后,白宁快步走进已经浮现在脑海中的单元,然后开门。
走过玄关。
客厅里,传来电视的声音,他发现自己竟然会紧张,随着视线推移展开,一双小脚丫悬在沙发摇摇晃晃,小手拿着薯片津津有味的边吃边看。
荧幕闪烁的光里却是儿子……白小鱼。
白宁看着那张圆乎乎的小脸,眼角有些湿了。
“啊!”
那边,白小鱼看见站那里的白宁,慌张的站起来,将薯片快速的藏在身后。
“爸爸,你回来了啊。”
“想吃就吃吧,吃完赶紧睡觉去。”白宁嗓音有些哽咽的说着,却将儿子抱在了怀里,揉着他毛茸茸的脑袋。
“爸爸,你在哭哦,羞羞,大人是不能哭的。”白小鱼像个小大人一样拍在白宁的肩上,“放心,我不会告诉妈妈你哭鼻子,但是你也不能告诉妈妈,小鱼在吃零食喔。”
白宁揉揉他头,坐到沙发上,看了看屋里,书房的门缝下没有灯光亮着,便问道:“你妈妈呢?”
“吃饭晚饭的时候,妈妈突然说有些头晕,就去睡觉了。”
小鱼将拖鞋一蹬又爬上沙发:“爸爸,能不能商量个事,我想把这电视看完,里面的那个大太监好厉害,好坏的,别人都打不赢他。”
白宁颤了一下,看了眼电视,里面在眼古装宫廷剧,也像是武侠片那种。
“小鱼就只能看一会儿。”
儿子嘟着嘴哦了一声,等白宁起身走开,又开心的拿出薯片,盘起小腿沉入电视里去了。
脚步走在地板上,然后拧开门,床头的柜上的灯散发朦胧的橘黄,女子的身形裹着被子在床的一侧睡着,青丝铺在枕头上遮住了脸颊,均匀沉稳的呼吸在起伏,像是已经熟睡了。
白宁脱掉外衣,坐到床沿,那裹着的身影明显微颤了一下,台灯下,脱下的眼镜映射温馨、安静的光。
“不能贸然直接问她,我的样子有些变了,明天试探一下。”
白宁收回视线,轻手轻脚退出卧室,准备洗漱,在脸上扑了一捧水时,陡然间,镜子里倒映的是银丝如瀑垂肩的人影,一张阴柔冷漠的脸正望着他。
浴室外,响起小鱼走动声响,“爸爸,我去睡觉了。”
“嗯,乖乖的睡。”
白宁再转回头时,镜子里那张脸已经不见了。
“到底哪个才是本督。”
洗手池的陶瓷被捏的迸裂开,原本回到家的静娴,又变成了冷漠。
……
天光在昼夜过后放亮,清晨,鸟儿停在阳台上叽叽喳喳的鸣叫,外面街道传来车流的声音、喇叭的声音、人的喧闹,汇集成新的一天。
安静的卧室,有门打开的声音。
浅睡的身影睁开眼,起身,习惯的张开双臂:“更衣。”
然后怔了一下,门口戴着眼镜的妻子也愣住,她指了指外面:“早饭在桌上。”随后飞快的退了出去。
白宁皱起眉,疑心起来。
拿过床头的手机很快找到一个号码播了出去,尽量放松自己的语气,不久那边接通。
“喂,妈,我想问问你,小慧有没有小名?”
“有啊,你俩认识的时候,不是告诉过你吗?那时候小慧身子弱,就先取的小名,叫惜福啊……喂喂……”
白宁将电话丢到床上,揉了一下脸,他明白了,现在的这个老婆就是惜福,所以刚刚看到自己时,表情和说话都很古怪。
“她并不知道是我……难怪那么别扭。”
“哈哈……”
白宁第一如此惬意的笑了起来,然后,门打开一条缝,儿子小鱼探进小脑袋小声道:“爸爸,妈妈今天怪怪的,她好像不知道怎么去学校,你也是噢,都快上班迟到了。”
又挥了挥手:“不过我能带妈妈去学校的,爸爸再见。”小鱼做了一个鬼脸将门阖上。
片刻后,俩人脚步远去,响起关门的声音,白宁起床拉开窗帘,阳光照在脸上,却显得阴沉。
“上班……多么遥远的字眼。”
不过白宁还是决定去看看,试着让自己从曾经那千万人之上的身份脱离出来。
他开着车在城里兜转一个小时,才逐渐想起去公司的路线。
车停在写字楼下,在七层的位置挂着宇洋商贸四个大字,这只是一家小公司,也是白宁曾经工作许多年的的地方
踏进大厅,周围有熟人向他打招呼,对于他们,白宁只是点点头,却叫不出名字。
“白慕秋怎了?”
“谁知道……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