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回事?”他问,“你房子怎么卖了?”
“本来就不是我的房子,”孙问渠笑了笑,手揣到兜里顺着小路慢慢往前走着,脚下冻脆了的落叶嚓嚓地发出细响,“我大姐的房子,人想卖就卖了呗。”
“那你住哪儿?”方驰跟了过去。
“你隔壁啊。”孙问渠说。
“不是,”方驰快走两步跟他并排着,偏过头看着他,“你来我家之前呢?”
“我大姐的房子啊,”孙问渠笑笑,“我从那儿搬出来就过来了。”
“你……”方驰简直不能理解这人在想什么了,“你以后呢?”
“再说吧,”孙问渠低头看了看路,“我在这儿还得待几个月,完事儿了再想这些。”
“你在这儿做什么?”方驰问,“做陶吗?我看屋里放了工具。”
“嗯,”孙问渠转过头,“我先跟你说好,别偷看,你爷爷奶奶就从来不看。”
方驰愣了愣:“哦,我看也看不着什么啊,还能偷学么。”
“不是这个,”孙问渠皱皱眉,“我就是……不喜欢有人看我做事,做什么都不喜欢有人看,上厕所洗澡睡觉换衣服写字画画做陶。”
“这些是一回事吗……”方驰有点儿无语,“放心吧我不看。”
他想起来第一次看到孙问渠写字时,他还没看着呢,孙问渠就直接把纸团起来扔了,大概是不喜欢有人看吧。
这什么怪癖。
“你换号码了?”方驰想到这个又问了一句。
“嗯,”孙问渠应了一声,“用烦了。”
“哦,”方驰说,“那个钱,我给马亮了,他把借条给我了。”
“以为你还不上呢。”孙问渠笑笑。
“差一万,我自己补上的,”方驰拉拉衣领,“方影年后给我。”
“我也没催你。”孙问渠看了他一眼。
“这不是催不催的问题,”方驰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头,“欠着那么大一笔钱不踏实,早还上早安心。”
“怕我折腾你?”孙问渠勾勾嘴角。
方驰犹豫了一下:“也不是那个意……”
“那我继续折腾?”孙问渠马上说,笑意漾到了眼睛里。
“去治治神经病吧。”方驰非常诚恳地看着他。
顺着小路走了一段,老爸打了电话过来,说奶奶催他回去吃东西,怕饿着了大孙子。
“你回去吗?”方驰挂了电话准备往回走。
“嗯,我也饿了,你爷爷烤的鱼真是好吃……”孙问渠摸摸肚子,“说是过年还有很牛的菜……”
“你过年不回家?”方驰猛地转过头。
“不回。”孙问渠说。
“不回家?”方驰很吃惊地又问了一次,“在这儿过年?你在这儿过年?在我家?”
“是啊是啊是啊,怎么了啊,”孙问渠啧了一声,“我要在这儿住到开春呢,你要羡慕你退学呗。”
“不是,你不回家跟家里人过年?”方驰还是很震惊。
孙问渠猛地停下脚步,伸手捏住了他下巴,凑到他面前一个字一个字很慢地说:“是的,我不回家,我很多年不回家过年了,过年对于我来说,就是吃,不问了行吗?”
“行。”方驰说,拍开了他的手。
孙问渠的手估计是刚戳水里了,指尖冰凉的。
俩人遛达着回了家,刚走到院子门口,就听见了奶奶的声音,扯着嗓门喊着:“他说了不要打开!说了别打开别打开你非打开!你手就那么欠呢!”
“打开什么?”孙问渠愣了愣。
“黄总!”方驰一听就急了,跑进了院子里,“怎么了?”
“你那个黄猫跑了!”奶奶指着已经空了的猫包,“我说别打开别打开,你妈非要看看脏不脏……他天天养着抱着的能脏到哪儿去啊!”
“你就护着吧,惯着吧,猫身上那么多细菌,”老妈也有些不高兴,“我就开了一条缝,谁知道就能跑了啊。”
方驰转头看了看老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问了一句:“往哪儿跑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