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气又恼的,伺候的各个噤若寒蝉,哪里还敢出声询问。
平日里冷得像块冰的主子爷也只有对着小主子才会露出笑脸,今夜却是动了大怒了,也不知到底怎么一回事……正左右思量不下时绿竹掀了水晶帘子进来,福了身子,“主子爷,奴才回来了。”
苏瑶卿回过神来,松了手腕,又抬手让红蕊停了,转过身来淡淡道,“那叶眉儿挑了什么料子?”
“只挑了天水碧的绸子做夏衫,不过他另讨了匹月华锦说是要给连主子做斗篷,眼看着盛夏将过,秋日里若落了雨寒凉下来也能穿得。奴才想着既是他一份心意也不好回绝,再者他也没多挑几身……”
苏瑶卿挑了眉,冷冷淡淡地点头,“既给了便给了,他这番心意倒也难得,月华锦是跟阿眠相宜的。”
从手边镶金嵌玉的妆盒里挑了个翡翠镂空雕花簪子出来,递给绿竹,“将这个赏了他,叫他夜里多注意着,阿眠惯爱踢被子,别才好了又着了凉。”
“是,奴才这就去。”
“哎——等等。”
绿竹前脚才迈出去又折身过来听命,却见主子一脸犹疑,捏着自己的手腕,蹙了眉,眼里多了几分羞意似是欲说还羞,倒让他一头雾水。
主子向来清冷,什么时候露出过这般小郎的情态?
“主子爷?”
“罢了……”他幽幽一叹,有些恼了自己似的,起身往床边走,走了几步停下来,捏着自己的手腕又搓了搓,没好气道,“红蕊你去打了水来。”
“主子爷,您一回来已是洗过脸了,寝衣也换了……奴才怕您湿了袖子。”
“叫你去就去,怎得使唤不动了?”
红蕊被这一训,连忙跪下请罪。苏瑶卿一怔,像是突然便倦了,挥挥手让二人退下,“我要歇下了,不用伺候。”
自己把银条纱的帐子掀了,拖了寝鞋上了床,翻身朝里睡去。
红蕊和绿竹是随嫁的小厮,不说从小便伺候着,却也跟了足足八年了,向来郎主一个眼神他们就能会意,如今两人对看一眼,俱都傻了眼。
却也没法,只熄了烛火,又探了探桌上的茶壶,试了试水温,将窗子合拢了才双双退了出去。
红蕊和绿竹进了抱厦内,绿竹还有差事在身便只站着,夏日里到了夜晚好歹有些风,没白日里那般闷热,只是他来回跑了一趟,绣房又离了老远,难免出了汗,正用汗巾擦着脖颈。
红蕊倒是无事,往自己那张床上一坐,又摸出藏吃食的小盒子来,往嘴里塞了个主子今早吃剩下的枣泥糕。
“红蕊,怎么主子怪怪的?”他随口提起,蹙了眉实是想不通,“可是在小主子那里出了什么事?”
红蕊边吃边想,腮帮子鼓鼓的,“许是起了口角,要不主子出来时哪能一脸怒容的,面上还红得吓人,出了许多汗呢。”
绿竹不似红蕊那般粗枝大叶,他是个心细的,生怕好容易人才醒转就又起了龃龉没的生分了,不由忧心起来。
“我去送了簪子过去,顺道瞧瞧小主子,说不定也似咱们主子这般愁眉不展的。你留神听着,防着主子爷起来叫人。”
“知道了,你只管去。”
叶眉儿领了那匹月华锦回了西厢,寿儿瑞儿在外间侍候,见他进来了忙打水让他擦脸,又捧了杯茶送过来。
寿儿将布匹先往耳房里搁置,才又转出来。叶眉儿也不顾自己一后背都是汗,只将头脸上的汗水都擦了,心里念着主子,着急地想进去看她。
一气儿将茶饮尽了,忙着问了几句,“主子晚饭进得如何?可吃得下?”
“进得可香了,只是手脚还不太得劲,咱郎主大人亲自给喂的,桌子抬出来时盘子空了一大半。”
眉儿点点头,唇角轻轻扬起,才松下神就听瑞儿悄声道,“只是郎主大人出来时脸色不大好,显见在气头上,怪吓人的……”
眉儿也跟着一惊,“可是吵起来了?”
瑞儿和寿儿都摇了头,“倒是没听见大的声响……”
眉儿也迷惑起来,搁了巾子便起身往里间走,掀了帘子进去,却见那人正捂着脸仰头哀叹。
他心下慌起来,怕她是哪里不适连忙上前,“主子,您哪里不好?可要我去唤人请大夫过来?”
“是眉儿么?”连珏仍捂着脸,只从指缝里看他,又是哀叹一声,“我不是哪里不好,我是浑身上下都不好,整个人都不好。”
眉儿更慌起来,竟是浑身都不适么?他慌着凑近,见她捂着脸不放,一下子想到自己家里的妹妹,也是有一次淘气在屋里玩闹,碰倒了蜡烛把手给烫了。
莫不是她下了床,脚上又不得劲便摔着了?眉儿伸了手去碰她的脸,“您给我看看脸,可是烫着了?”
连弦不妨他突然凑这么近,因自己躺着他这么一靠近便有大半个身子都依偎了过来,软软香香,她一晃神便让他挪开了手,仔仔细细看起脸来。
“哪里也没烫着……”眉儿心下松了口气,再往上看时便对上了连珏的眼,四目相对,心底便过了电似的,他浑身僵直,连忙挺起身来,手揉搓着腰间垂下的流苏,垂了脸满面红晕,几分娇嗔,“主子真是……平白无故怎么捂着脸?”
连珏心里跟百爪挠心一样,一会儿一个声音道“好可口好美味好想扑倒嗷嗷嗷”,一会儿又有正人君子般的小小人钻出来,“你想吓着他么,多好的小郎,谁说过要疼惜珍视的?”
连珏那点儿小心思赶紧收了起来,咳嗽一声道,“我是闹了个天大的笑话,觉得没脸再见瑶,见郎主了。”
叶眉儿咦了一声,微抬了头,方才顺势坐到了床边,这会儿侧了身子,奇道,“您是惹郎主大人生气了么?”
连珏没法细说,自己如今醒来也没继承什么记忆,想来自己这身子以前痴痴傻傻的也记不了事,索性先问起叶眉儿来,“倒也不是。只是我本就一直糊涂着,以往的事记不大清了,你若知道些什么尽管说来。”
叶眉儿只当是主子和郎主大人闹了误会,自己也不好再问,只从善如流地将自己从明叔那儿听来的又再说了一遍。
“竟是这样——”连珏不免心下自责起来。他那么个要强的人被“养大”的孩子这般对待,无怪乎要动怒了。
苏瑶卿只比自己大了六岁,那样年轻,她根本没想过会是“爹爹”。
自昏迷起便受着他无时不在的关怀,更有那滴落在手上的泪珠,几乎像是滴到她心里去了。
那时自己便上了心,再有了这一遭,心下里已是生出了点滴情愫,如今也只得压下去往心底里藏起来,断不能再让他为难了。
只是他身世如此可怜,身子又不好,她定是要看顾好了,再不让他劳累伤神。
作者有话要说:强调一点,后宅,男主多个,文案里不能写,怕有不熟悉我的新读者不知道我的写文风格。
不接受的,请现在就弃文。感谢支持到现在。
另,关于种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