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蟹爬过)
外间伺候的小童们忙捂着耳朵跑远,只在屋外的廊下候着,又忙不迭地叫浴房的备上热汤。
再起身时已过了午时二刻,又梳洗沐浴,再用了午饭已是未时二刻。连珏本想往正房去,又想着这时辰郎主该歇午觉遂缓了,只在红妆阁里亲自教眉儿识字写字。
眉儿写下一个“醉”字,又捂了嘴笑问,“妻主还记得昨儿喝醉以后的事儿么?”
连珏倒是仍记得个大概,许是喝了醒酒汤的缘故,头不怎么疼,只不过记得住的也只有到了红妆阁以后的事儿,前头模模糊糊的,只记得听见了乐音和明枫的声音。
“我记得往你这里来……好像郎主还过来瞧我了……”再后头还有绿竹——想到这儿她情不自禁地弯了唇角,心里直乐。
小竹子怎么这般磨人?明明愿意非要推三阻四的。眉儿见她有了笑意心里也为她高兴,只不过到底酸起来,嘟了嘴道,“您不是要往正房去么?郎主虽歇着,另一个可在呢,心里不急么?”
连珏用手指划他的鼻子,笑道,“这就醋起来了?我眼下就陪着你,哪儿也不去。”
眉儿这才笑起来,安心窝在她怀里,叫她执了手去写字。
待眉儿也去歇午觉,连珏本想跟着躺一会儿,有小童来报,说是前院的管事递了牙牌要见主子。
连珏便往荣事堂去了,宋管事早在那儿候着了,先请了安再说明来意,“奴才来不为别的,实是有事相求。奴才已过三十仍未娶正夫,房里不过两个通房小宠,只因奴才心里有了人。”
连珏讶然,“你既来找我,必是府里的家生子了。”
宋管事笑了笑,“正是,只因着早年一些事端他要到来年开了春方可嫁人,奴才瞧着日子近了……想早早求了去也好按着礼数娶亲。”
连珏乍一听便知是谁,一时脸上很不是颜色,只不过她虽知晓明枫一心在外,到底涉及终身大事,还是该过问他的意思,便打发了人去请他过来。
不一时人便来了,明枫穿一身湖蓝色云纹对襟褂子,袖子宽大,手腕上戴了连珏送的珊瑚手钏,来了先请主子的安,后才恭敬立在一旁,连正眼也不看那宋管事。
连珏将宋管事求娶的事说了,绷着脸问他,“宋管事这些年空着房等你,对你也是一片真心,如今我问你的意思……你可愿意嫁她?”
那宋管事目光灼灼地瞧着他,连珏咳嗽一声才慌着收回视线。明枫抬起头,神色淡漠,眼里一丝波澜都没有,“回主子,奴才心有所属,只恐负了宋管事一番情意。”
那宋管事如遭雷击,连珏也心头一惊,强自镇定地打发了失魂落魄的宋管事,屋里便只剩二人。
连珏心头烦乱,总不住猜想他所爱何人,绕着地心转了好几圈还是明枫先笑了,“主子绕得奴才眼晕,何不停下来坐了?昨儿醉得那样,今儿不头疼?”
连珏尴尬地咳嗽一声,停下脚步去瞧他,实在忍不住了,“你不是要云游四海,志在四方么?怎么又心有所属了?”
明枫见没了外人,径自坐到圈椅里,把玩着小几上摆着的白梅茶杯,“这二者可有冲突?”
连珏嘟哝,“既心有所属哪里还能远行不归?分明是心里头没惦记没牵挂!”
明枫轻叹一声,“我以前没看清,更是将心意藏着,辨不清孰轻孰重,到后头陷进去了才晓得……”
他抬起头,眼里一段柔情,“我宁愿被那人拘着失了自由……也不肯叫她伤心难过。”
连珏心头一震,撇过头道,“说与我听有何用?这话留着与你那心上人说吧。”
明枫抿嘴笑,看闹脾气的孩子似的,“既主子不爱听,奴才这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