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宝嫣与沈玉琳乃是同村,两人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沈玉琳立冠后,便向宝嫣提亲,两人算已定亲。
沈玉琳上京赶考,不料次次落榜,仕途不尽人意。家中揭不开五米,唯独一位亲人老母亲多病多灾,幸得宝嫣时常回乡照顾,虽未进门,却尽了儿媳的责任,侍奉公婆,平定他后方之忧。
两人约定,待沈玉琳高中之日,便去丞相府赎回宝嫣儿的卖身契,同结连理。
于是,他并不气馁,勤奋攻读,再接再厉,望有一日高中状元,光宗耀祖,也得给宝嫣一个满意的生活。可世俗变端,不曾想站错队,攀错枝,连秀才的身份都被摘了。
屋逢连夜雨,祸不单行,回到家中,老母又病危,不日走了。多日赶路,风餐露宿,风尘仆仆地到曜城寻心上人,惊知心上人已成他rén • qī。
“嫣儿,是我无用。当年约好,可却让你等了三年又三年。你日夜为我寄去生活费,而到头来我什么都没有了,更是被判一生不得进仕,生无了望,就剩下一个臭皮囊。我来曜城的路上便想,我该如何向你交代,如何兑现当年的承诺。如今你嫁入轩王府,也……好。”沈玉琳低声道,语气哽咽。
李颜夕叹气,听了他们的故事,她猜宝嫣还在,是不会嫌弃现在的沈玉琳,愿意随他漂泊,与他同甘共苦。
可是真正的宝嫣已死,她占着宝嫣的躯壳,心属之人是厉轩夜。而宝嫣的情债,她无法替代偿还。
李颜夕看着浑身落入一层淡淡哀伤又强力隐忍的沈玉琳,心中发酸又愧疚。
“嫣儿,若你身份未曾变,落魄回来的我,你……还会跟我吗?”沈玉琳抬起头,目光灼热地看着李颜夕,期待又试探地问道。
李颜夕一愣,忽而扬唇灿烂一笑,“会的,宝嫣会依旧从心地跟你的。不论你贫穷或者富有,享有富名或带罪之身,你的嫣儿仍然是沈玉琳的嫣儿,不曾变过。”
这,便让她替宝嫣回答他吧。
清润的眸光星光闪闪,沈玉琳唇角咧开,憨厚略显傻气地笑开。
沈玉琳没有在漪澜阁待久,等李颜夕腿好了些,便起身要离开。离行前,李颜夕把银质长命锁递给他,“宝嫣当初给你的,便是你的了。”
清瘦修长的身躯微微一颤抖,大手接过还残留着温热的长命锁,微微收紧。双手抱拳,身影便堙没在人群里。
“主子,那个矫情又顽固的穷酸书生还真你以前的未婚夫啊?”身后,招财伸着脖颈,惊叹地问道。
李颜夕唇角微微弯下,她并不确定,但在沈玉琳回忆中,那张脸上的温暖柔情是真实的,所以她相信他的话。
翩翩转身,娇小的身躯沐浴在阳光下,裙裾被风拽起,轻漫在半空中,宛若一只精灵。
“招财,宝嫣能遇上沈玉琳,真好啊。”李颜夕抬头仰望着蔚蓝无云的天际,羡慕地道。
招财摸着脑袋,不明地看向李颜夕,而后按照自己理解的反应过来,心猛然吓了一跳,“主子,你该不是对穷酸书生还有情愫吧?这可使不得啊,万万不能,要是被王爷发现……”
招财狠狠闭上双眼,不敢想象那么“美好”的后果。
李颜夕听着这没头没脑的话,轻觑一眼,不给于回答,让招财继续跳脚担心。不然呢,她总不能告诉他们,她只是一魂魄,俯了宝嫣的身躯这个诡异的事实吧。
迈步回漪澜阁,李颜夕便去了后园子,看着新芽抽枝的桃花木,手缓缓抬起贴在虬壮的枝树身,唇角微扬,清澈琉璃的双眸略显朦胧。
她是羡慕沈玉琳与宝嫣,因他们感情深厚,因他们相遇相知一路上无人插足。他们俩人的相爱是一对一的,他们是平等的身份,没有阻隔他们深爱的事物。如若宝嫣还在世,按照沈玉琳对她的深情,或许能打破世俗,只娶她一妻。
一生一世一双人,白头不分离。
身后,吱吱喳喳的招财噤了声,安静地站在不远处候着。他与红果都清楚,每当自家主子思念王爷,都会站在桃花木下,每每一站便是三四个时辰。
但红果与招财不知,每次夜深人静,独自一人的时分,浓烈的思念更是烧得李颜夕心肺疼痛,火烧火燎的刻苦铭心。每次,她都是夜不能寐,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干愣地看着顶上的帷帐渡夜。
第四十章气势汹汹
前世,李颜夕谈过恋爱,可未曾像这次,依赖,不安,还有些微的焦虑与害怕。
荣菡对李颜夕没有一刻消停过,翌日在府后,便立刻寻了借口,命令李颜夕前去西苑,帮忙打扫。往日,李颜夕便也忍气吞声随她了,可今日另有情况。
李颜夕看向面前,趾高气扬的二等婢女百灵,黛眉顰紧,“你且向七夫人回话,今日我有急事,抽不出时间,爱莫能助,让她再派遣另外的人过去吧。”
“宝嫣,王爷不在府,你还能有什么事情可做呢?你要是不去,主子可是发话的,命咱们绑也得绑你过去的,你别拖拖拉拉的,赶紧随我过去西苑,我待会还要出府办事呢。”百灵不耐烦地催促道,说着便伸手要去拉扯李颜夕。
李颜夕眉头皱更紧,嘴边的笑容因百灵的话僵直,缓缓收回。
她不愿与其他几位夫人为敌,荣菡故意整蛊她,换着法子来差使自己,她为了厉轩夜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可没有想到,她对府内的人平生和气的,未曾端着架子,换来的却是他们的轻蔑与侮慢。
李颜夕欠过身,巧妙地避开了百灵的手。
百灵一顿,顿时便来气,两眼翻了白眼,双手插在腰间,气势汹汹地骂道,“宝嫣,别给脸不要脸的啊。现在王府,你宝嫣还算是个什么东西啊,比府内最低等倒夜壶的小厮都不如呢。现在还长脸,请也请不动了……”
百灵噼里啪啦地一顿,字眼间的侮辱和嘲讽显而易见,根本就不把李颜夕的八夫人身份放在眼里。
招财在一侧,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的,被百灵的话气得捋起衣袖,粗红着脖颈,便要胖揍百灵。实际上,李颜夕没反应过来,他便当真动手打了百灵。
不一会儿,百灵捂着一张猪头脸,一双眼睛肿得只看见一条细缝,坐在地上哭嚷着,“你们既然敢打我,你给我等着!”
负气地甩下一句话,百灵便哭丧着快速跑了出去。见状,招财身上怒气未减,咬牙切齿扭过头,“主子,奴才不该心软,真该打断她腿才解气。”
李颜夕紧蹙的眉心凝着愁绪,扫了一眼离去的百灵,无心思地快步往内室走去,“算了吧,她也得到教训了。红果还在发热,我们要即刻送她去医馆,耽误不得。”
漪澜阁剩下他们三人,今早李颜夕发现红果不在,招财在府内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她身影。而且红果闺房的床榻是冰凉的,被套等都叠得整齐,证明红果离府已经很长时间。可昨晚睡下前,红果还进来伺候李颜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