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滋味。
父母曾经是她可以依赖的全部世界,而现在,她只剩下爸爸还在身边。父亲在她眼前硬生生倒在花园里的那一刻,全世界轰然倒塌的绝望和空洞,让她失声叫了出来。
她从来没有想过,如果父亲倒下了,她怎么办,由他撑起来的天下怎么办。
这一年,她二十六岁。在她二十六岁的这一天,她被汹涌的现实推向了残酷战争的第一线。
一声敲门声过后,四个穿着深色西服的中年男人小心推开了专属病房的门,安慰性地唤了声:“语晨。”
乔语晨缓缓抬头,眼睛有点肿,看着眼前的几位熟悉的人,点点头示了意。
在场的四位,正是乔氏的最高管理层核心。首席财务总监、首席运营官、首席风险总监,以及董事会秘书。共同组成了强大有力的指挥层,乔氏首席执行总裁的心腹重臣,就是他们四个。
乔语晨很有觉悟,终于开口:“我需要做什么,请尽管说。”
听到她这么说,众人齐齐松了口气。
“我们本来以为……以你和唐远的关系,要你答应不容易。”
“不会有那种事出现,”她淡定道:“我是唐家人没错,但在这之前,我首先是乔家人。”
众人信心大振。她的立场,简直性命攸关。
“语晨,你应该大致了解我们现在手上正和唐远争夺一宗并购案,”财务总监开口,语重心长:“说实话,我们输不起。”
乔语晨心里一紧:“……什么叫输不起?”
董事会秘书把资料翻给她看:“每个公司都有软肋,我们也不例外,乔氏不是十全十美的,为什么我们非要石氏不可?因为以它的精巧实力正可以堵住我们软肋上的缺口,这就是我们输不起的原因之一。”
“第二个原因是,”财务总监翻了下手里的数据资料,抬头直视她的眼睛:“这宗并购案付出的成本远远超过了我们的预期,如果最终仍然以失败告终,我们将付出很沉痛的沉没成本。”
“所以,我们只有两个选择,”首席运营官把结果告诉她:“我们知道你和唐远现任总裁的关系,所以,你可以说服他放弃,只要唐学谦不再插手,我们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第二,就是我们和他正面对抗,用各种手段攻击,包括商业间谍等等暗部活动。”
乔语晨没有犹豫。
“正面进攻吧,”她一锤定音:“我爸爸从来都不向对手屈膝退让,所以我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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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映红了天际,火红色烧成一片,就像鲜红的血。
管家敲了敲门,走到她身边,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开了口:“语晨小姐……”
他吞吞吐吐的样子让乔语晨忍不住抬头看他,“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
“不是,是那个……”管家犹豫再三,终于还是说了实话:“唐少爷一直在医院外,今天早晨就过来了,应该是看了新闻知道的,我们没有允许他进来,他就在外面等了一天……”
乔语晨一怔,刹那失了神。
他一直都在。
却没有可以进来的身份。
“叫他走吧,”她低下头:“这里没有他需要操心的事。”
要她怎么见他?她没有他那样强大的心理承受力。
维特根斯坦讲过,对于不能谈论的东西必须保持沉默。这是对的,因为我们有太多无力言说。在这样荒芜的境地里,感情不值一分。爱了又怎么样?爱情在这一切面前只成为了障碍,彼此无法听见彼此的心跳,即使听见了也无法懂得,懂得了也难以应答。
历代帝后的故事里,江山美人的权衡中,最终被抛弃的无一例外是女人。这样的故事虽然俗套,却生生不息,因为它现实。
她在心里对他说,既然你已做了决定,就请不要再引诱我背叛。
因为我爱你,而爱情不同于时间,它摧毁人,从内部摧毁。更莫测,更阴沉。
管家这下急了。
唐学谦。硬生生的三个字,就像他的人,看似谦和,实则固执。
“语晨小姐,”数不清这是管家第几次敲门进来,管家擦了下脑门上的汗:“已经晚上十点了,唐少爷还在外面,他说不让他进来也没关系,他一定要陪着你。”
乔语晨抬起眼,外面已经一片暗色。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会浪费时间的人,而这一次,他又何必呢。
一个声音告诉她:你看,感情这件事真的没有道理好讲。它无关理智,甚至违反本能,聪明如他也无法逃脱这一种宿命。
乔语晨忽然心软,终于站起来,走到窗前掀开窗帘一角,楼下那个孤寂的人影立刻映入她的眼睛。
他靠在跑车门前,在夜风中沉默站立着,任凭冰冷的夜风吹动他风衣的衣角。这是一个很无奈很被动的姿势,曾经的他从不等人,现在的他却已习惯等她。
爱情穷途末路,劫数迫在眉梢,这是真的,看他的姿势就知道。
从曾经的居高临下到现在的仰视等待。
乔语晨终于拿起行动电话,开机,忽略无数条他的未接来电提醒,拨下他的号码。
“语晨?!”他的声音很快传来,夹杂着冬日的风声,有种凄厉的声效。
“学谦,”她站在窗口看着楼下的他,看见他接起电话的那一瞬间身形一颤的变化,于是她在沉默了很久之后,只说得出一句话:“外面风大,回去吧……”
“我们谈一谈!”他很焦急,怕她就这样挂断他的电话:“爸爸病倒了我知道你很难过,让我陪在你身边——”
“我不要,”她略显快速地打断他的话:“我不能让你在我身边,不能让你在这种时候出现在我身边,”她低下头,“……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你会说服我放弃,你太厉害了,你会让我反抗不了你。”
唐学谦一下子失了声。
良久,他问她:“……你已经认定,是我害爸爸变成这样的,是不是?”
她没有回答。
长久的沉默充斥了两个人。只有彼此的呼吸声传入彼此的心里,像是一场拉锯战,只等一个苦果。
乔语晨终于正面回应他的话。
“学谦,你对我怎么样都可以,但绝不允许你动我爸爸一分。除非你退出,否则……我们资本市场上见。”
这一天之前,她只是乔语晨;这一天之后,她已经不仅仅是她一个人,而是代表了身后整座恢宏的家族。
话已至此,一切明白无误。
她轻声说了‘再见’,正要挂断电话,却忽听得他一句:“等一下!”
她迟疑着握住了电话。
唐学谦的声音坚硬如铁:“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退出,也不知道我到底该怎么做……”
他字字坚硬,孤寂又温柔,在这一个深夜,终于倾泻了所有。
“……我只清楚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