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后。
“荒霸吐和前代首领的传闻,已经彻底地破除了,按照一贯的规矩,罪魁祸首的兰堂君需要被曝尸荒野一个星期。”森鸥外端起桌上的红茶,抿了一口,“你果然和中也君合作很顺利呢。那么,你同那位羊的大脑谈话的结果又如何呢,太宰君?”
“森先生对于顺利的定义似乎不太一样呢,和那种人合作,我可是受到了很大的精神损伤哦。”棕黑发色的少年手捧着研钵,将两种药物在其中搅得粉碎,“至于奥伯龙君……我当然是对他说了,这样的事情可不是我能决定的,要看我们那位首领的考虑以及羊日后的行动才行。”
森鸥外神情平静,“太宰君,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太宰治研磨的动作一顿,撇了撇嘴,“说实话,我劝你放弃那个想法吧,森先生。对方可是很抵触我们港口黑手党的哦。”
又或者说……抵触着这世界上所有的东西。也许连呼吸都是一种令他恶心的行动吧。
“是吗?我看你提交的报告可是很欣赏他的样子呢,关于对方的观察力和头脑,以及那种能够制作出各种道具的异能力,这些我已经充分地了解到了。而我得出的结论是,他很适合成为我们的一员。”森鸥外将茶杯放下,瓷杯与骨碟碰撞出清脆的嗡鸣,“最关键的是——他是中也君所在意的人。如果想让中也君留在港口黑手党,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吧?”
听到那个名字,太宰治放下手中的研钵,重重地叹了口气,“啊啊,我就知道会变成这样,森先生明明从一开始就决定好了要怎样做,还要浪费这么多时间听我的‘意见’。难道说,森先生也到了不要和人倾诉就不踏实的年龄了吗?”
“……说得好过分啊太宰君,我现在可是风华正茂的年代哦。”
“嘛,照这样操劳下去的话,也许很快就会有一个地方无法茂盛下去了。”太宰治意有所指地点了点自己额头,接着迈着轻快的步伐,沿着首领办公室内的红地毯走向大门处。
他裹着绷带的手轻轻将厚重的门板推开,门外也是一片像要将人所吞噬的漆黑,分不清屋外与屋内哪一方要更加黑暗。太宰治回过头来,一半的脸颊笼罩在了阴影中,“森先生,那只是个用漂亮的容器盛着的彻头彻尾的污泥哦。一个不小心的话,整个港口黑手党都会被那团污泥吞噬吧。”
森鸥外微微抬起脸,“我相信你的判断,太宰君,不过,这项结论并不是出于实际的依据,而只是单纯的出于你个人的‘感觉’得出的。是这样没错吧?”
太宰治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算是默认,“即使如此,你还是决定要这么做吗?莫非森先生你有什么收集脏东西的癖好吗?”
森鸥外笑着摇了摇头。
“不,我只喜欢收集会发光的东西,像是——钻石的原石。”他叫住了即将离开的太宰治,“要不要猜猜看,羊群在什么时候会分崩离析呢?”
太宰治摆了摆手,身影融于黑暗之中,“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森先生还是自己和自己玩吧。”
被留下的森鸥外望着合拢的大门,眨了眨眼睛。
“啊呀,太宰君,这是在生气吗?”
——
封火的港口黑手党半日游,是以被无条件释放作为结局的。他并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发了个消息说突然有交易要做,就这样一直耽搁了几天才回去。好巧不巧的是,他刚好赶上了他们的争吵。
“……那时候,港口的家伙明明都已经答应放走奥伯龙了,中也却还坚持要和他们合作,其实人质只是个幌子吧?中也根本就是想加入港口黑手党了吧?”
“可是,就算他真的这样决定了,我们也根本就什么都做不了吧?”
“是啊,中也想做什么我们都是阻止不了的,一旦有了自己的事情,羊就会被扔下吧……”
“还有奥伯龙,他也不负责任地扔下我们走了吗?怎么可以这样啊!”
封火静静地听了一会,才将手落在门把手上,打开了这间由旅馆改造成的据点的大门。
所有的争吵都在瞬间戛然而止,平均年龄也不过十五岁的少年少女们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瞬的慌张,他们很快控制好了表情,其中一个人摆出了惊喜的模样:“太好了奥伯龙!你平安回来了!”
反正他有许多从不透露我们制作方法的道具,港口黑手党根本就无法将他怎么样吧,真的有必要担心吗。
少年少女们簇拥过来,七嘴八舌地欢迎着他,“你回来就好!这几天去哪里了啊,大家都好担心!”
既然中也已经注定要离开我们了,那至少要把奥伯龙留下啊?失去了武力支持再失去经济来源的话,只剩下我们很难支撑下去吧。
该怎么说服他呢……
还用说服吗?只要事情尘埃落定了,哪怕中也不在了他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留下来继续帮助我们这些同伴吧。
妖精眼并不是读心术,无法读取到完整的想法。然而哪怕只是读取到其中的一部分真正的情感,也足够封火将他们的想法拼凑出来了。
仿若实质的黑色的雾气弥漫着,在封火的耳畔低语着,他早已对这样的声音视若无睹,可今天还是难免收到了一些影响……可恶,是因为和那个黑泥精接触了,以至于就像照镜子一样看到了自己吗。
浓重的恶意与毁灭欲盘踞在封火的脑海中,仿佛是在催促着他的行动。
真恶心……好想吐,好想把所有的东西都毁掉。
理所当然向强者寻求着帮助,好恶心。
利用着一切嘲笑着一切的自己,也好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