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你说的都对。
没法应,只笑了笑,“那您忙,不打搅您了。”
雷平‘嗯’了一声,低头一扫桌上的报纸,发现不只是有省报,还有一份地区报纸。她‘咦’了一声,问说,“今儿这地区报纸有什么特别的?”
不是说这个报纸不重要,而是每次县里领导去地区开会,回来就会传达会议精神。基本上报上的东西就是会议上的东西,不用反复去看。
四爷转过来,“您可能没注意,地区的周主任讲话里,每次都会提到妇女工作。”这其实是常规性的话,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周主任是女性,主管的工作里有妇女工作,所以,他提到妇女工作的次数比别的领导更多,“七号的讲话了,提到了四次。九号的讲话里,提到了七次。昨儿的讲话里,提到了九次。”
是吗?雷平低头看报纸,四爷在第一版块指了指,“我用铅笔标注上了,您看一下。”
讲话稿不长,几分钟就读完了。
雷平自己的文化水平有限,就是个扫盲班毕业的水平。能阅读报纸,能写简单的东西而已。她看了是看了,里面到底是啥意思,她懂个嘚呀?!
看完了,确实是九次。
然后呢?雷平故作严肃,端着茶缸子,问说,“小金呀,你怎么想?”然后指了指边上的椅子,“坐!坐下说。有什么想法,只管大胆的说就是了。”
四爷就坐过去了,他态度恭敬的很,“重视妇女工作,这是好事。”
雷平点头,领导重视了,负责这个工作的人|才更有表现的机会。
“而妇女工作,我觉得重要的还是要进一步关爱女性。比如,婆媳问题。迄今为止,还有婆婆能对着儿媳妇非打即骂……”
雷平脸上有怒气涌现,她年轻的时候也没少受婆婆的磋磨。
“尤其是只生了女儿,没生儿子,这便是妇女的原罪。婆婆、丈夫、家族乃至于世人,都以下眼看人。”
雷平沉沉的点头,自己的女儿嫁出去七年,生了三个女儿,婆家是不敢打不敢骂,但从来没给过自家女儿一个好脸。
四爷叹了一声,“您也知道桐桐吧?”
“桐桐的境况尴尬,是什么造成的?家里的婆婆专权,擅自决定孩子的归属。儿媳妇没生下儿子,在婆婆面前说不起话,不得不看着亲生骨肉被从身边带走。便是林大夫……只因为不能生育,就成了家庭中的罪人,最后希望用抱养的方式缓解家庭矛盾,维系婚姻。可这生与不生,生儿还是生女,又不是单靠女人来决定的。”
没错!这个事例更加的可恶!将孩子之于两难之地。
“在城里尚且如此,在农村这罕见吗?哪一年没有丢弃女婴的事?说到底,还是妇女工作没有从思想深处挖掘到问题。”
雷平不住的点头,“说的好!就是如此。”
四爷又道,“因为桐桐的事,我在这方面做了一些调查,也写了一篇文章。可因着我跟桐桐的关系,我反而不好去发表了。毕竟,牵扯到的都是桐桐的长辈。小辈就算心里有些看法,可也不好讲出来。您也知道,桐桐近几年都不回古会计家了,我们俩在外面搭伙吃饭。咱们公社就这么大,有点什么事是您不知道的?桐桐上次回去拿她自己的粮食,又跟古会计的女儿起了争执,你说这事闹的。我们是不到结婚的年龄,要是到了,我是恨不能赶紧结婚,把她的户口从古家挪出来的。”
一说到古庄,雷平就冷笑一声:那个笑面虎,一肚子心眼算计。
四爷点到即止,今儿不再往下说了。雷平和古庄的矛盾来自于古槐学开车的这个机会,原来雷平是想叫她女婿去的,可古庄别看位置不高,却跟领导关系亲密。毕竟会计这个身份跟别的职位又不同。领导的账目要是清楚,那会计就是会计。领导的账目要是稍微有点问题,那会计绝对不止是会计,他跟领导的关系一定很亲密。这种情况之下,古庄的面子还是有一些的。
至少,古庄跟皮领导的关系要比别人更亲密。
四爷走的时候像是突然想起一样:“雷主任,那篇文章麻烦您帮我改一改,看有些什么政策是我没吃透的。”
啊?
雷平还没懂这话的意思呢,四爷就从兜里掏了稿子出来展开放过去,“回头需要改动哪里,您标注上,我改。”
哦。
人走了,雷平看文章。
标题是:农村妇女工作之心得体会。
作者署名:青阳公社副主任雷平。
雷平把这篇文章读懂了,写的跟报纸上那些文章还不一样,反正自己一读就读懂了。这一下她真的懂了:小金很会做人嘛,这完全就不是小金的水平,他是模仿文化水平低的人在写文章。
对的!这文章通顺平实,没有任何花里胡哨,更没有典故。就是一个普通的妇女工作者跟闲聊一样的娓娓道来。
里面讲的都是具体的事例,真实发生的,有名有姓的。里面提到的,有一家的媳妇生了四个闺女,两个婆婆抱去遗弃了;有提到哪个大队的哪个男人喝醉了就打老婆;也提到了桐桐的遭遇跟处境。
雷平看了再看,就起身喊:“小金,你来一下。”
四爷过去了,雷平就说,“文章很好,是不是把这些问题解决了,也写进去,会更好。”
对嘛!就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