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抓了一把蘑菇,然后叫四爷看,“是野生菌,处理的挺干净的。今晚泡着,明儿晚上在家涮锅子。”说着就找了布兜,倒出一半来,“给农场那边带去,够吃一顿,添个味儿的。”
成!
“回头包了菌菇的饺子再给老道送,要不然他一个人也没法做。”
都好!
四爷一边应着,一边低头看怀里的孩子。孩子吃手,将大拇指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露出一个拇指的小尖尖,吃的啧啧啧的响。睁着眼睛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好似也知道竖着耳朵听大人说话了,但就是怎么转悠他都不睡了。
四爷用衣服给孩子把光线遮住,继续晃悠,好容易眼睛闭上,结果猛的一嗓子,把孩子吓的激灵一下。
是金三娘站在大门口开始骂了:“……你是娃不管,男人不管,一天天的就知道往外跑。养个母鸡都知道把蛋往家里下,你呢?家里的活啥也不干,人家的事就显出你的能耐……”
这不是针对谁家,这是这婆媳俩的日常。
秋分也不是省油的灯,还没出去呢,就在自家的院子里朝外喊:“你不在,你儿子也不在,叫我跟你老汉在家里脸对脸……”
这话可不得了了,金三娘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嚎哭。
四爷捂住孩子的耳朵,这一天天的,听到的都是些什么?
桐桐撩开门帘出去,说这婆媳俩,“以后不许登我家的门!你自己的事自己去处理去,谁经得住你这么闹?”
说完,哐当一声把门从里面给关上了,插门的声音也可大了。
外面也不嚎了,但声响也不小。在里面听着,是婆媳俩又打了起来。
桐桐拉韩翠娥,“走,吃饭!”受不了这个。
韩翠娥叹气:就是这样的,家里连烧炕的柴火都没有,一家子挤到一堆,自然矛盾就多。瞧着自然是要多不体面,有多不体面。
她就跟桐桐说,“人家都说,老二半夜敲巧云的门,有人看见了。巧云吓的不敢开门,急着找对象呢。说是现在都不在家里住了,跑去知青院,跟那些知青一块住了。人家跟我说这个,也是想叫咱管一管,这个老二……咋想的么?现在回头找巧云,人家又不傻,能嫁他么?胡闹腾。”
“行!我明儿抽空问一问。”
韩翠娥就叹气,“娃呀,你是不知道寡妇的难。”
桐桐拍了拍韩翠娥的手,“看您说的,女人哪能不知道女人的难处呢?”
“可最害怕的就是女人不知道女人的难处,你听听去,说闲话的多数也都是女人。”谁能体谅呢?没经过这苦的人,是没办法理解的。
桐桐是真的把这个事当事了,第二天四爷就把老二调到河滩修路去了,这一去暂时都不会回来。桐桐呢,就打听,看有没有合适的对象,介绍给巧云。也问巧云的意思了,人家的意思很明确:“妹子,不带娃就行。人长的磕碜一些没啥,就是人得好。”
行!我留意就是了。
可有些事往往发生的叫人出乎意料。
过年了嘛,老三金司烽回来了。
回来的事桐桐不知道,四爷也不知道,两人正上班着呢,才说公社这也要放假了,结果就听见喊声,说是知青院里有人耍流氓。
这还了得?都往过跑,结果女知青住的院子里,只有衣冠不整的巧云,还有一个手里还拎着包的金司烽。
这会子两人被堵在院子里了。
桐桐拨开人群进去,然后严厉的看向这些知青。
很显然,这是设套子了。老三当年举报人家知青,人家现在报复回来了。只是不知道老三为啥回来之后就直接先来知青院了。
而巧云……巧云头发的,棉袄是随便套身上的,她应该是非常安心的在屋里洗头呢,怕水把棉袄打湿了,干脆将棉袄脱了。
今年四爷帮忙,给知青院弄了铁皮炉子,烧起来特别暖和。这么洗是不怕感冒的。
这院子一般男知青都不进去,要找谁或有事只在外面喊一声就行。桐桐在里面住过,又不是不知道规矩。
巧云浑身都抖了,桐桐把人往里面推,“不要紧,进去把衣服穿好。”
四爷这才问老三:“你回来不回家,来这里干什么?”
老三咬牙,狠狠的闭了闭眼睛,“我……我是想找巧云,跟她求婚的。”他咬牙认下这个事了。
四爷严厉的看他:“你知道你在说啥呢?”
老三缓缓的闭上眼睛,转身噗通朝着宿舍门的方向一跪,“巧云,我就是来求婚的,你要是答应,咱马上领证。我就是为这个来的。”
桐桐走过去,蹲下去跟老三面对面:“这事不是玩笑话,这是人家的一辈子……”
“我发誓,我这一辈要是对不起巧云,叫我不得好死。”老三说着,就看向靠在墙角的一把斧头,然后猛的把斧头举起来,砍在了他的小拇指上。血顿时就冒出来了,小拇指的一个关节被砍掉了。
这一群人当场就乱了,隔着墙喊医疗站的大夫。
老三蜷缩成一团,抖的不成样子。
桐桐缓缓站起来,拎了老三的包,让开了位置了。
等人都走了,桐桐才将包打开,在里面找到了一厚摞子信。信都是从公社这边的邮电所寄出去的,地址就是知青院。将信打开,这是一个自称叫‘爱爱’的女知青写给老三的。
一封一封又一封,几乎半月通一次信。
老三跟这个‘爱爱’在处对象,在老三心里,是坚信有‘爱爱’这个人的。可这信其实是用左手写的,也不存在‘爱爱’,这是一个虚构的人物。
这一伙子人为了报复,诓骗了老三回来。
为啥呢?因为恰巧住进来一个巧云。若没有这个巧云,他们会怎么做,这也是很难预料的。
老三为啥砍了一节关节呢,因为知青们的手里也有他写给‘爱爱’的信。便是巧云这个他躲过去了,他怕那些信会成了他耍流氓的证据。手伤了,一是能避免检查字体;二是赔罪,当时举报是他的错,他认了这个婚姻,他自断了一节手指,你们再揪着不放,那就说不过去了。
桐桐是没想到,这个老三在遇到这样突然的变故之下,能这么果断,且下的了这样的狠手。
老三躺在病床上,疼的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抽:“老四呀,改命不容易……我不能任命!不能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