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咒文是什么样子的?
惠从床上爬起来,找了一支铅笔,略微思索,就在纸上写出了一两个印象中的“文字”。
这是卯生没被衣服遮挡的后脖颈处最开头的两个字。
在他们小时候,最年幼也最闹腾的茶茶经常拉着年长她一两岁的惠与津美纪玩捉迷藏,他们在家里的各个角落到处躲藏,而卯生蓬松又厚长的白色长发,也毫不例外的成为孩子们游戏时的藏身之处。
而自打茶茶开了藏在卯生头发底下的先例后,他们每次捉迷藏时,担任鬼的小朋友都能精准无误的在卯生的头发下面找到一只紧紧扒拉着不放的“小考拉”。
哪怕他们明知道这个位置绝对会被第一时间搜寻、绝对会第一个输掉,被捉的人依旧会争先恐后的去抢这个躲藏位置。
——直到他们长高、长大,再也藏不进去、也不再喜欢玩捉迷藏为止。
当年小小一只却颇为早熟的惠,也红着耳朵绷着脸藏过好多好多次。
他踩在父亲长长的骨尾巴上,手轻轻搭在对方肩头,这样自然而然的贴贴,也能自然而然的看见对方后脖颈处露出来的咒文。
次数一多,便悄然的铭记于心。
不过,惠也只是记住了后脖颈处没被衣服遮挡、最常看见的一两个字而已。
那是很漂亮又神秘的咒文。
似乎并不属于世界上任何一种已知的通用文字,但又绝对不是胡编乱造没有意义的涂鸦。
卯生本人也并不知道这些咒文的具体含义,只是曾经告诉过好奇询问的小津美纪,说那是他的母亲佐知子留给他的东西。*1
上半身全部的暗红纹路,都是来自鹤见佐知子。
是封印吗?
如今已经是个优秀小咒术师,像一块海绵般不停吸收知识、增长见识的惠看着手中从五条家借来的和封印相关的古籍,下意识往书中角度思索这个可能性。
半晌后他摇了摇头。
咒文不仅仅是用于封印这方面,结界、治疗、附魔等几乎所有后天阵法都用得上咒文。这涉及的范围实在是太广,不能就这样轻易的得出结论。
更何况,卯生身上的纹路其实并不太符合封印类阵法的模式。
日本咒术界的封印术如果涉及到文字,全部都是以亚洲这边的语言体系作为基础构成,古老又传统咒术界世家的传承里的东西就更是如此了。
此外,封印的图案也不会无规律的零散开来,而是整体会以一个封闭的图形结尾——大多沿圆形的趋势分布。
但卯生身上的纹路并完全违反这两个基础特性。
后背处呈十字方向刻下陌生咒文闻所未闻。
胸前宛如火焰的图案与后背如日轮般的图案在结合文字的情况下从整体角度来看,也完全和封闭扯不上关系。
完全不像是封印。
……但如果不是封印的话,会是什么呢?
惠想不通。
但一直在研究解咒办法,入学这几个月翻遍了解咒原理,甚至连转移诅咒、灵魂相关以及代受罪行的咒术都没放过的他,忽然间有了破题的灵感。
说起来,这是佐知子奶奶留下的东西。
那个将卯生养大、培养成温柔又出色大人,同时被卯生无比敬爱孺慕的女性所留下的东西……不可能是什么糟糕不好的事物。
。
鹤见佐知子是位非常美丽又温柔的女性。
有着泼墨一样流水一般柔顺的长发,曜石般的眼眸,和略显苍白的皮肤。
她会给卯生耐心梳理长长又蓬松的长发、用纤细柔软的手抚摸自家孩子的脸,从来不会忘记卯生的生日,每年的礼物都不曾重复。
她甚至不会让卯生错过每一个值得庆祝的节日。
卯生每次沮丧和难过,都会得到佐知子夫人温暖的拥抱与安抚。
不管孩子长到多大,她都永远会倾听孩子的心声,怀抱永远会对其敞开,永远有无尽的耐心引导对方思考。
——咒灵卯生照顾孩子、经营家庭的理念,几乎都是从佐知子夫人那里学来的。
柔弱的鹤见佐知子在如牢笼般的家族中,已经竭尽全力的给自己那个不得不过早扛起重任的幼子制造一个接着一个的美好回忆,一个可以好好放松休息的港湾。
在卯生眼中,他的母亲就如同辉夜般闪闪发亮。
所以佐知子才会是卯生的锚点。
如金丝雀一般的母亲一生的挣扎与苦难,是卯生心底最初的火种。
只要有佐知子在,鹤见卯生哪怕踩在淤泥里,也不会被污染。
他们之间的亲情与羁绊是那么浓郁,以至于在被迫失去彼此的时候才会如此痛苦。
就像是乙骨会因为情绪失控不慎诅咒里香一样,鹤见佐知子大概也是如此。
他们……都绝对没想过让所爱之人变成扭曲的咒灵。
鹤见佐知子究竟是因为什么而死,惠不知道。
但是他愿意合理推测:佐知子奶奶到底是咒术师世家出身的,哪怕不是咒术师,或许多少也看过一些咒术相关的书籍。
她死前在卯生身上留下的咒纹与文字,或许是一种弥补、祝福,又或者藏着什么讯息。
——又或者,那是别的什么惠如今「还不具备」的知识。
但无论如何,这些文字都和佐知子相关,和那个早早去世的施咒者相关。
想要知道这些陌生咒文的含义。
研究了数个月解咒办法却没有半点进展的惠这么想到。
他太需要一个突破口了。
。
惠写下的两个字被他发给了五条悟。
而五条悟也没见过。
“这真的是咒文吗?不是小惠你随便画来玩的东西?”
没见过卯生后背总是被白色长发挡住的图案,五条悟打电话过来询问。
惠面无表情,额角青筋突起,“我才不会拿爸爸的事情开玩笑。”
“啊,也是呢,诶?生气了?”总是不着调的语气,五条悟笑嘻嘻的:“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会帮你去查查的,话说回来,就两个字吗?”
“不止,只是我就记得两个。”惠回答:“茶茶记得或许多一点……我待会去问问她。”
“嗯……那也不一定是完整的吧?”
五条悟一本正经,在惠看不见的地方,他缓缓露出了坏心眼的笑容。
“好——”
白发的咒术师干脆利落的一拍手,发出了流氓宣言:“我们过几天去掀卯生先生的衣服吧!”
惠:……
惠不知不觉就有点手痒,很想揍什么东西一顿。
爸!
你知道你惯了个什么混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