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雪白的头发在月光底下呈现出一种冰冷的银制品质感,变成了了无生气的灰白。
“最后,还能喝上一杯茶,真是好啊,”白一善慢慢阖上眼皮,“多谢你啊,白简,这些年,辛苦你了。”
白简扣在桌面的手指慢慢攥入手心。
月色朦胧,白一善的上身倒向了一边的蒲团,沉闷地一声响,他也开始长眠。
斯悦被吵醒,夹杂着饿醒睡醒等多方面因素,太累了,他翻了个身,望见坐在床边的黑影,吓得差点滚下床。
“白简?”
斯悦回过神来,爬起来,跪在床上看着白简,过了几秒钟,他敏感察觉到楼下有人,数量还不少,“楼下来客人了?”
“这大半夜的,什么玩意儿?”
白简站起来,将斯悦拖到自己眼前,撩开他额前有些长的碎发,“老爷子两个小时前过世了,楼下是一些亲属。”
斯悦眨了眨眼睛,有些没反应过来。
“饿了?”白简又说。
“我让阿姨给你煮面?”
“想吃虾还是螃蟹?”
“白简......”换做以前,斯悦肯定无法察觉到白简的情绪,可现在不一样了,他是白简,白简亦是他,白简现在,是难过的。
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连带着让斯悦都情绪低落起来。
斯悦伸手抱住白简的腰,“你要哭一下吗?”
白简微怔,随即失笑,拍了拍斯悦的头,“没那么夸张,有些意外,有些遗憾,有点失落。”
“离别是必经之事,”白简手指搭在斯悦的肩上,“我已经送离过许多人。”
“你今晚去找过他了?”斯悦闻了闻,“有味道。”
“嗯,和他聊聊天,顺便,与他商议我们举行婚礼的事情,我想邀请他出席,但现在看来应该是没有机会了。”白简的笑意很浅,几乎可以说是没有。
斯悦松开了白简,跳下床,顺便看了一眼窗外的月亮,“好了,规划一下老爷子葬礼时间和你的返祖时间,不要撞在一起了,不然场面肯定会失控。”
“已经给亲属都递去了报丧邮件,估计最迟明天下午,所有人都能赶回来,”白简从衣柜里取了一件很薄的外套递给斯悦,“后天举行悼唁仪式。”
“有点赶。”
“是的,但他的遗言中让我们一切从简,希望我们能每年带一束樱花去祭奠他。”
“他喜欢樱花?”
“没听他说起过,”白简低头给斯悦束紧腰带,“但看见过他与一名人类女性的合照,对方手中捧了一束樱花,我想,应该是这部分原因。”
白一善独身了两百多年,孩子都是领养来的,也从未有过人鱼或者人类成为他的伴侣,哪怕是短暂的。斯悦想象了一大堆生离死别的故事。
白简看出他所想,牵着他的手往楼下走。
“生活中没有那么多爱情童话,看起来圆满的,大多有人在将就,白一善不是会将就的人鱼,所以他一直都是独身。”
白简平静淡漠的语气在耳边缓慢低沉地为斯悦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