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愉愉也跟着她上了彩楼,但却在柱子后就停住了脚步,她今儿就是来当配角的,只为了给陈一琴壮胆而已。
洞箫低沉,泣诉,好似天边的一丝白云,在牵引着东升的太阳。
陈一琴稳住心神后,抬手拨动了琴弦。
原本台下的人只是看中陈一琴的身份,至于她的琴艺么,这些姑娘家才多少岁能有多大的造诣,不都是被人捧出来的么?
然而刚才那洞箫引,仿佛一条线一般,将人的思绪全都串了起来往那台上引去。
陈一琴弹的是《春光好》,这曲子很普通,比较欢快,也是应景,毕竟在上巳宴上总不能弹奏悲悲戚戚的调子。
那春光好似水波将人包裹在了期间,温暖、芳香,然里面引线的那洞箫声却仿佛天上的一缕白云,而欢快,而引人深思,让你总想伸手去抓住那缥缈无垠的声音。
可以是,水波潋滟,白云成绮,相得益彰。
吴娇娘听在耳朵里倒是对这个贵女有了新的认识,看来她也不是全靠人捧出来的,的确是有把刷子,或是家学渊源,或是琴、书熏陶,竟不是她能比的。吴娇娘昂着的头微微垂了垂,她从小也是遍请名师导,但是及不上台上那位。
一曲终了,自然是人人叫好,便是那听不太懂的也觉得好,虽然不上具体是哪里好。
长孙愉愉冲着陈一琴笑了笑,伸出了手,似乎是拉她,但其实只是做个姿势,人一前一后地下了彩楼。
吴娇娘赶来送陈一琴,又:“妹妹的琴声真是天上才有的仙乐,若是能向你请一二就好了。”
“我……”陈一琴又不知该何回答了。
“阿琴。”陆行的声音从侧面传来,让陈一琴松了一口大气。
那吴娇娘瞧见新科状元陆行,却是眼睛一亮,迎了步:“陆状元,我也是今日才知原来陈姑娘是你表妹呢。”
长孙愉愉没觉得吴娇娘的行径有什么不对,商户女嘛自然想攀上读书人家,陆行得中六元,当然被吴娇娘看重,想来这位的嫁妆也然丰厚,瞧模样和身段却比那朱慧兰好上了百倍。
先才长孙愉愉趁着吹箫的间隙,从柱子后的缝隙往彩台下看过,陆行似乎在一群商人里很是鱼得水,觥筹之间的应酬不见丝毫阻滞,那么瞧着却又不像个书呆子了。只是不知他一个状元跟那些个商人有什么好酬酢的。
陆行朝吴娇娘含笑点了点头,“吴姑娘,我就不多叨扰了,家姨母出门吩咐早些送她回去的。”
吴娇娘恋恋不舍地看着陆行,一路陪着她一同出了大门。长孙愉愉走在旁边,就听吴娇娘一路都在陆行,诸宁江的山水风情,人文习俗之类的,又感叹自己从没去过南边儿,十分向往。最后总结到,果去南边儿,可请陆行尽地主之谊。
这女孩儿心眼儿颇多,嘴巴也利索,对着陆行更是甜殷勤,若是愿意为妾倒也不错。当然也只能为妾了,毕竟韦嬛的爹乃是文华殿大学士,是能影响和拿捏陆行前程的人。
待上了马车,陈一琴对长孙愉愉:“愉愉,今日可多谢你,若不是你陪着我,我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登台的,便是上去了,肯也弹不好。而你在我身边,我的心就安稳了,今儿咱琴箫合奏,我不知别人怎么觉得,我自己却是觉得好极了呢。你的箫声就好像长在我心里似的,一切都那么合拍。”
长孙愉愉淡淡地笑了笑。
“而且我不知你的箫竟然也吹得那么好呢,不像我,就只弹琴。”陈一琴有些自卑地。
“你不羡慕我,从小我就有乐音天赋,连我琴的师傅也夸我天赋佳,什么乐器一上手就,不然他也不收我为徒了。”长孙愉愉毫不谦虚地。
陈一琴“噗嗤”笑出声,赶紧拿手捂住嘴,却一直笑得眉眼弯弯。“真不知老天爷原来此偏心,竟然造出你这样的人,不仅人得谁都及不上,让你又聪慧又才华,一点儿也挑不出『毛』病来。”
长孙愉愉笑:“你夸人的词儿太少啦,是多学点儿吧。”
陈一琴又被逗得“咯咯”地笑。外头骑马的陆行听了也是纳罕,他这位表妹一贯内向,却不是个容易大笑的人。
不过笑声很快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给打断了。
这儿已经入了夜,虽春日温暖但晚上是风凉,路上的行人并不多,忽地听到一阵马蹄疾驰的声音,却也叫人意外。
陆行往左侧的路看去,马车里的位姑娘也隔着帘子往那边看去。
“愉愉。”钟雪凝打着马奔到了长孙愉愉的马车前,她自然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是长孙愉愉的马车,“你在里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