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还在慢悠悠吃饭的天涯,憋着一口气,坐在天涯的对面,死死的盯着他。
天涯举着手里的勺子,被天幽看的一时不知道是吃还是放。
“哎哟我的姑奶奶啊,你看我也没有用啊,我这台子搭好好的啊,这没人来可不怪我啊,那我总不能强行将人家姑娘架上台吧!”
那他对不是个人啊!
天幽:“那你如今也听见了,没有人来,我们就得死啊,爹,如今女儿只有这一条路了,是绝对回不了头了,爹若是狠不下心来,就早日听我之前的劝告,收拾东西离开,而不是在这里连亲女儿都忽悠,你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的怠懒。”
天涯看了天幽半响。
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他道:“你知道这些年的人都是如何献上去的吗?”
天幽被他爹眼里的凝重看的一震:“什么?难道…不是…”
“不是,但是我也就不瞒你了。”天涯放下碗,理了理衣服,看着天幽:“这些年,送上去的人,也确实是哩哩疆的姑娘,可是,那并非是什么自愿献上去的,大家都不是傻子,都清楚这是有来无回的无底洞,你以为我四处敛财,真的就只是为了我自己吗?”
“你错了,那些姑娘,都是我从他们的父母手里买过来的,那些人只在乎钱财,根本就不在乎那些姑娘的命,甚至于,有人用此道牟利。”
“这样不是更好吗?我们就可以和这些人做交易不是吗?”天幽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但是这份感觉让她开始摇摆了。
可是她不能。
天幽伸长了脖子盯着天涯。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连自己的父母都放弃了她们不是吗?
成王败寇,她也没有错啊?
她没有错。
她也不能觉得自己有错!
“人不是一日长成的,这样卖女求荣的人少之又少,今年若是只求一人,完全可以满足……”天涯顿了顿,语气沉重的压在天幽的胸口之上:“十人啊,那是十个活人,她们有父母,有兄弟,家庭和睦,从小长在我眼前,你让我如何选择。”
没有人是完完全全的好人,也没有人是彻头彻尾的坏人。
他不自诩是好人,可是他也自觉还有些良心。
至于下面会如何,这件事该如何了,他不知道。
他难道就不着急吗?
他难道就不在乎自己的女儿吗?
只是如今没有更好的办法来解决这件事罢了。
两人面对面沉默着。
桌山的热粥上的热雾变得越来越淡。
天幽打破僵局,语重心长的道:“爹,你有没有想过,这四周的怪物也是在防我们,你有没有想过,今天我们不献上去十人明天他们大可亲自来抓,那个时候,可能就不是十人,而是,二十人,一百人了。”
没有什么事,是他干不来的。
哩哩族同相濉溪之间从来都不是可以商量的关系,而是隔着一层纱,只要戳破这一层,就会变得暴力和血腥。
所有哩哩族人,都会变成相濉溪刀下任人宰割的鱼肉。
听见这话,天涯像是被打败了一样,笔直的后背佝偻了下来,抱着眼前凉透了的粥默默喝了起来。
天幽看着他这副模样,默默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细嫩的十指。
她只是单纯的爱一个人,可是这个人并不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