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小院的烛火并不那么明亮,可照得师兄和师父的模样越发慈霭。
天萝就坐在院子里的破石凳上,看着金刚芭比师兄左手捏布,右手拿针,穿针引线不过眨眼之间。
然后,一只带着萝卜绣花的斜挎包布袋就做出来了,还配有一个小萝卜珠花。
接着师父接过小布袋,看了两眼,指尖灵力缭绕,拿着布袋就这么点了几下,就将布袋拿给她,“徒儿,试试看大小。”
布是青色的细布,上面的萝卜是红彤彤的,很喜气。
天萝高高兴兴接了过来戴上,打开布袋子就发现里面另有乾坤——就是一眼见不到底。
师兄美丽的脸凑了过来,给她戴上萝卜珠花,拍了拍她的肩,说道:“咱们紫虚门穷,师父和师兄只好自制芥子囊了。”
“谢谢师父和师兄,我很喜欢!”天萝心里暖暖的。
就是有一点点担心,她以后不会变成金刚人参吧?
郝门主笑眯眯地摸着她的脑袋,像是看着什么宝贝:“师父和你师兄过惯了孤寡生活,小姑娘的事情不大懂,但洗衣做饭缝补的事情,你就找你师兄,受委屈了就告诉师父和师兄,谁受欺负你都不能受委屈!就一点,以后好好修练,你可是咱紫虚门的希望!”
姬师兄也点了点头,柳叶眉忧愁地皱了一下,说道:“也不知道师妹去小学宫时会不会被那些剑修欺负,师兄这儿有两把大铁楸,到时先带上,咱们紫虚门的武器特殊,是符笔,等师父给你好好寻来材料做一把,暂且先随便用根符笔。”
天萝接过了毛开叉的老旧毛笔和两把大铁楸:“……”
所以用毛笔这么温柔的武器为什么会长出来这么健壮的肌肉?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天萝坐在这儿听着师父和姬师兄一人一句,把这天衍仙宫和紫虚门现在的情况了解了个七八。
修仙界存在数十万年了,如今最大的修仙大派就是天衍仙宫,占据修仙界最大的宝地,连绵十万里山脉江川。
名下五大脉,又分支无数,还吞并了不少小宗门,其中五大脉为首的就是剑宗一脉,而紫虚门隶属于剑宗一脉。
紫虚门最初是来求天衍仙宫庇护的小宗门,门内弟子修习符术,大多天生与天地灵气感应强烈,因此以符入道,将灵写于符之上,可令术法威力无穷,武器便是笔。
是的,师父和师兄那两根仙女棒其实是笔。
千年前,符修鼎盛,可五百年前一场祸事后,门内符书丢失大半,此后再没有出过一个能自创符术填补符门古籍缺失遗憾的天才,因此,符门一朝落败。
既然寻求庇护,就必然会有付出,紫虚门的弟子是专门给剑修弟子在外历练画符的。
很多弟子不甘只做剑修背后的人,又没有足够天赋和热爱,何况画符极其消耗神魂力,门内弟子依祖训到了筑基才可真正画灵符,总结就是就和学医似的,学成慢,便逐渐只剩下了师父和师兄两个人。
天衍仙宫修士种类繁多,弟子所学也各有不同。
各支脉都设有学宫,明日天萝就是去剑宗的学宫蹭学,蹭基本修仙常识。
师父给了她一本《紫虚门符术大全》,让她从今日开始就照着背,每日能背多少就背多少,他每隔十日考试一次,另外暂时不要去用灵力注入笔内画符,她如今才初入练气,境界低,容易出事。
依照天萝的理解,就是不到境界随便以灵力魂力画符容易精神错乱,她还发现了,他们紫虚门学习全靠自学和天赋。
就是不知道师父是怎么得出她这根万年人参才练气这个结果的,难道是因为刚化人形不久的关系吗?
“师父,我们是不是要给师妹搭一个小屋?”姬萌忽然话语一顿,柳叶眉一皱,杏仁眼一眨。
郝门主回头一看那一栋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下的屋子,再一瞥一旁单纯懵懂的小徒弟,一拍大腿,胳膊袖子都撕裂了,他大声道,“这可如何是好啊!一天可搭不了一间小屋呢!”
刚穿上短打的姬师兄美丽的脸上立刻露出万般愁绪:“对噢,柔弱的师父和柔弱的师兄一天之内真的办不到呢,可我们又怎么舍得让香香软软的小师妹和我们一起住一间破屋。”
天萝:“……”
她看了一眼师父强壮的臂膀,再回忆了一下刚才看到师兄的八块腹肌以及龙脊形后背,那敢情你们两是吃蛋白=粉长的肉吗?
姬师兄露出黛玉落泪的模样,翘着兰花指用手背擦了擦压根没有的眼泪,说道:“嘤,只好让师妹去剑宗一趟,要一栋房了。”
郝门主仰头叹了口气,“都是师父没有用啊,乖徒,记得找你陆师兄,你陆师兄最是好说话心软了。”
姬师兄指了指方向,“就那山头,剑宗大本营,师妹别走错了,算了师兄送你去!”
郝门主立马挥手和天萝道别:“为师炒两个菜,你师兄种的菜可好吃了!等乖徒回来!”
天萝:“……”
都没来得及看书,就被姬师兄将书塞进她芥子囊里,揪着她后衣领坐上姬师兄的仙女棒。
*
姬萌在剑宗所处的大嵩山后山弟子群居之处落下,天萝还没来得及问姬师兄陆栖之具体住在这山头哪一个院子,身后早就没了姬师兄的身影,好似剑修们会对他怎么样似的。
天萝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萝卜包,左右张望了一下,此时这儿没什么人。
她想着,这个点,估摸着勤快的剑修都在练武场之类的地方练剑吧,十本里有十本都是这么描绘剑修的。
卷是没人能卷得过剑修的,但是穷这一点,她怀疑紫虚门灵修抢着做老大。
天萝朝着后院小心翼翼走过去,犹豫着要不要张嘴喊陆师兄,以此辨别他住哪间。
但因为这里太安静了,所以,她很快就听到了前方不远处幽静的院子里传来的对话——
“大师兄,你为何不告诉我昨晚上你受了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