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闹腾了半宿,两人囫囵睡了一觉,天刚蒙蒙亮,宫里的圣旨便送到了府上。
姚雪估算着时间还早,便没有叫醒秋辰,他轻手轻脚地穿戴整齐,起身去往前厅接旨。
前来宣旨的内官正是宁远帝的亲信,他见姚雪快步从后院走进屋里来,用审视的目光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见挑不出什么不妥的地方,最后只能心有不甘地开始宣读圣旨。
姚雪恭敬地俯下身跪拜听旨,诏书中的大意是,恢复姚雪的骠骑大将军一职,同时册封军中原本的副将白羽为车骑将军,季汐为中卫将军,分别调遣不同的军队,共同为大雍效力。
姚雪听完,心中对雍帝的盘算了然。车骑将军是战时才会设置的职位,为的就是抵御外敌。这个官职虽然低于骠骑将军一职,却也是朝中要职,对战事至关重要。
季汐的中卫将军这一职位要略微小于车骑将军,但也会分走很大一部分兵力。此外,朝中还有大大小小的许多武将,有些是魏王的人,有些则是没有站队的人,各自都分走了一部分兵力。
总而言之,宁远帝因为秋辰提的要求不得不将姚雪官复原职,便想要利用白羽和季汐对他进行制衡。两人都是姚雪昔日的副将,这样做,只会使他们彼此心存芥蒂,关系变得更加僵硬。
季汐和白羽的职位算不上什么gāo • guān,两人的家族背景也不算显赫,等宁远帝不想用他们了,自然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等那内官走了,姚雪转过身,正想回到后院的卧房,却见秋辰慢慢地走进门来。
他在肩上随意地披了一件姚雪的外袍,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自背后拥住姚雪,双手垂挂在他的肩上,亲昵道:“起这么早?”
姚雪侧过身,微微惊奇道:“你怎么起了?”
秋辰抿了抿嘴,低声道:“你不躺在身边,我心里不踏实,便醒了。”
因为同心蛊的关系,他感知到秋辰心中有一阵强烈的失落与不舍。对方面上虽然笑意盈盈的,可是心里却难受得很。
今日一出府门,他们便又不能时时在一处了。
姚雪想到这儿,心里也十分不是滋味,他转过身来环抱住秋辰,在他的额间吻了一吻,道:“我一有机会就去找你。”
秋辰只是将脸埋在他的肩窝,紧紧抓着他的衣摆,不说话了。
……
卯时一过,两人便出了门,前往了烟阳城外的行宫。
秋辰刚一走下马车,就被一众侍从带去了行宫的偏殿更衣焚香,为祭典做准备。
雍国的皇室每三年就要大办一次祭祀祖先的典礼,今年正好是一个整年,因此格外隆重,无论是宫中的皇亲国戚还是在朝中任职的外臣gāo • guān,都要到场。
皇族及其家眷亲属要在大殿的中央进行为期三日的跪拜和相关的祭祀活动,没有血缘关系的外臣则在殿外立侍。
左右也无事,姚雪便去了另一边供武将休息的偏殿。
他走进屋中,看见季汐和白羽已经到了,殿内没有其他人,两人正坐在一起,轻声交谈着。
季汐看见姚雪进来,即刻收住了话头,站起身注视着姚雪。白羽则没有起身,只是朝姚雪微微点了点头。
姚雪抿了抿嘴,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便也略微向他们点头致意。
殿内一时间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姚雪坐在离另外两人稍微远一些的窗前,有点儿无聊地端着一盏茶喝。他一面暗中观察着那两个人的动向,一边隐隐地希望有什么别人来此处歇息,解除这僵持的局面。
过了好一会儿,无人进入殿内,倒是季汐慢慢地走过来,坐在了姚雪的对面。
姚雪将茶杯放下来,有些稀奇地抬眼看向季汐,却见对方低垂着眼睛看向桌面,有些犹豫地开口:“你……你上次并没有折回来追上我们。”
姚雪听了这话微怔,一时间也能沉默地看着对方。
季汐似乎并不指望得到他的回答,只是接着道:“我和白羽,进了雍国之后,在边境等了你好几日。”
“我们见你没来,便以为你就此留在凉国了。可是,你怎么又回来了?还有,陛下为何要抓捕那个国师?你又为何会和他一同在仙陵?”这些问题似乎困扰了季汐多日,他忍不住一连串地向姚雪问道。
“季汐,你别问了。他不会和我们说实话的。”不远处的白羽一直侧耳听着,见季汐又有些沉不住气,便出言制止道。
姚雪见这两人与自己芥蒂颇深,最后只是道:“我根本没有打算留在凉国。我在那时,便想要带着他回来。因为雍国就是他原本该在的地方。”
季汐听了这话,十分困惑道:“他不是凉国的国师么?为何会属于雍国?”
姚雪抬起头,看了一看白羽,最后盯着季汐的眼睛道:“因为他是雍国人,也是我的发小。”
这下白羽和季汐都惊得睁大了眼睛。
白羽猛得站起身来,望着姚雪难以置信地问道:“那他为何……为何会成了凉国的国师?而且,陛下为何会对他这般重视?”
姚雪只是摇了摇头:“等一会儿祭典开始了,还是由你们亲眼确认吧。”他说到这儿,闭了闭眼,恳切道:“白羽,季汐,我从来没有想过要骗你们,也未曾做过这样的事。我心知你们在以前把我当做朋友,当做最信任最敬佩的人。可是后来发生了这许多事,是我让你们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