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雪没想到秋辰会这么说,愣了一下,猛地抽回了手。
秋辰又故作紧张道:“哎,你小心点儿,别碰疼了。”
姚雪被秋辰弄得十分不好意思,结果一抬眼看见对方憋笑憋得辛苦,当时便有些气恼了,忍不住道:“你几岁了啊。”
秋辰一本正经道:“我今年十七岁,可是比有些被打了手板的人,正正好好大了两岁。所以,”他笑盈盈地望向姚雪:“还不快叫哥哥。”
姚雪气道:“不叫。”
秋辰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好了,不逗你了。我带你去找母亲,她会给你上药。”
于是两人并排走在廊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姚雪虽然比秋辰小了两岁,可是个头上却已经和秋辰差不多了,甚至大有超过对方的趋势。
过了一会儿,秋辰有些好奇地问:“你今日来医修的课室,是要来做什么的?”
姚雪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去看他的,便道:“自然是去看姑娘的。”他心里还有些得意,觉得自己终于扳回一局,可是秋辰闻言却微微愣了一下,只是淡淡笑了笑,少见地没有再说话。
两人走在廊下,姚雪见秋辰半晌没说话,以为是方才没唤他哥哥,对方心下失落,便再三下定决心,结果刚想开口,却听秋辰道:“就是此处。”
原来两人已经来到了后院中白椋的屋子。
姚雪张了张嘴,最后只是有些讪讪地走进门去。
白椋正在调药,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清苦的味道。她的身旁坐着一个小姑娘,看上去比姚雪要小一些,约莫十四五岁。她长得伶俐可爱,一见秋辰进来了,便满心欢喜地跑上前来:“子吟哥哥!”
姚雪听到这个称呼一愣。过了半晌,他心道,原来这个称呼早就有别人唤了。
白椋对着那个姑娘道:“宛谦,别失了规矩。快见过太守大人家的公子。”
小姑娘很得体地向姚雪行了礼。
姚雪也对着白椋行了礼,道:“师母。”
白椋笑意盈盈地对姚雪点点头。
秋辰转过头来,道:“这是我母亲贴身侍女的小女儿,名叫方宛谦。她跟着母亲学医,等到明年满了十五,便可和你一起听父亲的策论课了。”
“来,叫长舒哥哥。”秋辰摸了摸方宛谦的头,道。
方宛谦甜甜地叫了姚雪一声。
白椋给姚雪的手简单地上了药,看着姚雪的手肿得不成样子,有些忿忿道:“我去和你们秋先生说,你想来我的课便来。他都得听我的。”
白椋为人温柔和善,和她相处让人感到十分舒服。姚雪恢复了平日里的神气劲儿,朝白椋笑了笑道:“那我便每日都来看师母。”
秋辰在一旁说风凉话:“到时候,怕是你的手得肿到天上去。”
白椋闻言笑了一下,转头望向秋辰道:“子吟,你平日里没少欺负人家吧?”
秋辰一愣,有些无奈道:“我哪有?”
姚雪却突然委屈道:“有的。”
几个人都一同笑起来。
……
姚雪忽然感到身上发冷,他揉了揉眼睛坐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这才意识到,自己近来中了蛊体力不济,回忆了一会儿,居然睡着了。
他下意识转头望向门口,发现那几个带刀的侍从竟然还守在门口,对他怒目而视。
姚雪不禁有点佩服他们了,心道,这凉国的侍卫还真是训练有素。他有些悻悻地回过身来,却又被猛得吓了一跳。
只见思乐正站在床边,表情微妙地望着他。
姚雪忙站起身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思乐看见姚雪一副十分戒备的样子,便指了指桌上的食盒道:“没做什么,来给你送饭。”
姚雪没有答话,在心中暗暗诧异。此人身手了得,能无声无息地进入屋内不说,站在一旁也能做到隐没气息,令人完全无法察觉。
“子吟哥哥是谁?”思乐突然开口道。
姚雪一听,暗暗吃了一惊,道:“什么?”
思乐一脸嫌恶:“刚才进门的时候,听你喊了两声。”他上下打量着姚雪,语气里满是不屑:“真没想到,你还有那种癖好。”
姚雪对思乐简直感到有些无奈了:“哪种癖好?你在瞎说些什么?”他察觉到,凉国的人似乎并不知道秋辰的本名,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思乐瞪了他一眼,道:“你们这些贵族gāo • guān玩的东西,我瞧不上,也不屑说。”他说罢,转身欲往门外走。
好不容易有人来这破屋子一回,姚雪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逃走的机会就这么飞了。他心道,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必须得亲自到秋辰那儿探探虚实,早日把这蛊给解了。
于是他飞快地别过身去,暗暗将手指咬破,把血涂在了嘴角上。做完这些后他急忙弯下腰来,用手掩住嘴,伏在榻上大声咳嗽,假装成吐血的样子。
思乐闻声回过头,看见姚雪这副模样,也慌了神,急忙冲上前来,道:“你怎么了?”
姚雪不答,偷偷将流着血的手藏在了身后,只是装作很痛苦地咳血,一副难受地说不出话来的模样。
思乐也不敢怠慢,唯恐他有闪失,便当机立断,一把将姚雪的手臂架在自己的肩膀上,将他扶了起来,道:“我带你去见主人。”
姚雪故意将身体的重心下沉,然后假装虚弱地点点头。
思乐站起身来,马上又目光一凛,瞪向姚雪:“敢使诈,等会儿有你好受的。”
姚雪心道,等会儿怕是你会不太好受。
他装作体力不支,颤颤巍巍地被思乐扶着,走到了廊下。
正是夜晚,四下无人,静悄悄一片。
眼见离秋辰的房间越来越近,姚雪抓住时机,突然发力,抬手迅捷地给了思乐颈侧一击。
他狠狠咬紧了牙,忍受住腹部丹田处由于蛊毒骤然而起的剧痛。姚雪找的穴位很准,思乐虽然会些功夫,却立马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方才那么多侍卫他打不过,眼下一个思乐,他还是能应付的。姚雪心道,只是运功一次,应当不会暴毙身亡,若真如此,他也认了。
他望着躺在地上的少年,突然感到有点抱歉。思乐虽然嘴上对他恶言恶语,可是方才自己睡着了,却没有把他喊醒,足以见得不是什么心肠歹毒的人。他看上去至多只有十六七岁,却不知为何会在这国师府上当仆从。
姚雪微微停顿了一下,很快收起了怜悯之心,将思乐拖到了一个不太显眼的地方放着,然后闪身进了屋子。
秋辰的房间很是奇怪,门口连个侍从也没有,倒是省去了姚雪不少的麻烦。
他蹑手蹑脚绕过屋子最外侧的屏风,来到里侧。
屋内的陈设十分华丽,各色珍宝玩物应有尽有,却唯独没有见到半样与蛊虫有关的东西。那些价值不菲的珍宝被扔得到处都是,和一些话本书卷混在一起,显得杂乱不堪。
姚雪随手捡起一卷看了一眼,便马上扔回了原处。这卷书看封面还算正常,里面的描述却香.艳至极,似乎还是有关龙.阳方面的。
姚雪心里感到很乱。秋辰当真是性情大变,换作从前,对方绝不会这般没有条理,也绝不会去看这些市井话本。他原本还想找一点关于解除蛊术的线索,这样一来根本就无所下手,甚至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姚雪一边留意着地上的东西,一边小心翼翼地往更里面走。无人说话,屋里静悄悄的,却不知为何,传来一阵衣物摩擦的声音。
姚雪心下诧异,又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一面小屏风的前方。他微微探头,向屏风后望去,紧接着猛地瞪大了眼睛。
他万没想到,屏风后,秋辰正在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