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那样做,伊尔迷会第一时间察觉异样,之前的伪装也就毫无意义了。
“相当可靠的兄长”,吗?
十二岁乃至更早的时候,栉名琥珀就对伊尔迷那份由在意逐渐演变而来的控制欲有所察觉。
虽然从小一直生活在这扭曲的爱意之中,如同鱼儿看不见水的颜色,刑求、训/诫、惩罚,诸如此类的东西,习惯之后并不觉得哪里不对,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愿意变成对方所操纵的傀儡。
怀抱着以防万一的念头,在唯一脱离伊尔迷掌控、去往流星街的那段时间,栉名琥珀找准机会向侠客索要了天线,也确实如他所料派上了用场。
或许正如库洛洛所说,他对伊尔迷过于依赖了。
即使后者出于难以言说的本性,一直刻意放纵着这份依赖,带来些许甘美的错觉,可若是放任自己朝着无底深渊滑去,深陷之后,就再也没有抽身的机会了吧。
那枚念针只是个开始而已。
紧随其后地,必然会有第二枚、第三枚。
这一次是“不与强者为敌”这种相对温和的指令,轻易就可以敷衍过去。但如果后续又给出了更加直接粗暴的命令,那未被控制的事实就无论怎样都无法掩饰了。
一直这样拖下去,总有一天会陷入无可转圜的死局。
栉名琥珀抱着膝盖默然不语,失去焦距的眼瞳在虚空某一点停滞着。
手机那边的青年没有再出声,只是静静地等待着,耳边是对方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那就试试看吧。”
过了许久许久,少年轻若梦呓的低喃终于在耳畔响了起来。
“希望你所允诺的是真实的,库洛洛。但如果不是——”
他将脸庞埋进臂弯之中,只觉得额角一跳一跳地抽痛着,似乎是隐没其中的兄长的意志在发出最为严厉的警告。
就算用膝盖想也知道,做出这样的决定,必然会令察觉自己脱离掌控的伊尔迷陷入暴怒。
到时即使临时反悔、从旅团中抽身回返,也一定会受到堪称血腥的酷烈惩罚吧。
更重要的是,届时兄长再次动用念针,命令“不准离开我身边”的可能性几乎是百分之百。而他并不能笃定,侠客的天线能一直隐藏起来不被发现。
库洛洛回答他:“如果不满意,你随时可以离开。”
栉名琥珀挑起唇角,视线从兄长昨晚入睡的床铺一侧缓缓扫过,在每一处微小的凹陷和褶皱上驻留,似乎能够凭借注视感受到那早已消散的体温的暖意。
“‘离开’。是啊,当然了。如果不满意,我就回到哥哥身边来。”
之前对于邀请的那句应允更像是孤注一掷的dǔ • bó,输掉的结果就是成为傀儡。
但是,即便如此——
“我也只有这么一个能去的地方啊。”
现在的时间毕竟已经称不上早。
在询问了旅团现在所在的位置、发现今晚九点前无论如何也无法抵达之后,栉名琥珀便放弃了立即动身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