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光在脑海之中一闪而逝,他拼命伸手抓住,宛如即将溺毙的落水者攥住救命稻草,毫不掩饰迫切之态,上半身向着栉名琥珀急促地凑过去。
“对了!琥珀酱你的能力,可以解决达摩克利斯之剑破损的问题吗?!”
连安娜都不再翻动画册,目光炯炯地看过来。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之内,栉名琥珀一边小口小口吃着突击队长专程买回来的面包配牛奶,一边垂着眼睫聆听十束多多良关于王权者力量体系的介绍。
妹妹在一旁同样捧着下巴听着,圆圆的小脸上因为含着糖果鼓出来一块儿,不时含混不清地为十束补充上遗漏的细节。
——被德累斯顿石板选中,通过剑来行使权力吗。
也就是说,类似于与世界缔结契约的英灵们、以从者的姿态被召唤到现世参与的圣杯战争相似,涉及到规则。
而且是规格极高、相当于这个世界部分基石的顶端规则。
他无意令安娜失望。但是——
“抱歉。”
栉名琥珀放下空荡荡的塑料包装,注视着眼底光芒倏忽熄灭,却还是勉强撑起笑容的十束多多良,轻轻摇了摇头。
“会这样问,就说明你也察觉到了吧,那种实现愿望的能力并非万能。”
即使有誓约与制约的加成,扭曲规则所必须支付的代价,也毫无疑问是现在的栉名琥珀无法承受的。
“‘并非万能’……就是说一点希望也没有了吧。”
亚麻色短发的青年用手撑着额头,将面庞藏进他人看不见的阴影里低声喃喃。安娜显然无法接受,焦急地抓着哥哥的衣角,努力组织语言,想要再说些什么。
身后的楼梯上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到此为止吧。”
略带嘶哑的低沉男声响起,虽然满含挥之不去的睡意,但更多的是一种让人屏息倾听的、似乎具有重量的平静意味。
是不知何时醒来的周防尊。
先是凝神打量了第一次以从者身份正式出现在栉名琥珀身边的齐格飞一会儿,在后者礼貌地点头致意之后,红发的青年低头往唇间放了支香烟,额角的几缕鬓发随之滑下,伴随动作有节奏地轻晃着。
烟头自动点燃,亮起明灭的火星。周防尊在随之飘起的灰白烟雾里走过来坐下,双腿伸直放松地躺在沙发上,宛如一只懒洋洋的大猫。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十束。自从被剑选中的时候就早该想到有这一天,作为获得力量的代价,没什么好不甘心的。”
“什么啊,轻飘飘地说出这种话——”
而安娜脸上出现的神情,那副孩童在发现珍爱之物将要离去之后下意识浮现的,抗拒、恐慌与悲哀相混合的复杂意味,几乎从蒙着水雾的赤色眼眸之中凝结坠落下来,令栉名琥珀的心脏随之缩紧了。
……不要哭。
与昨日相似的烤烟的味道,缥缈的雾气弥漫开来,将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
青年笑着对他说“那就留在这里吧”的画面从脑海中一闪而逝,化为千万块无迹可寻的细小碎片。
该说幸好没有答应吗?
这次还远远谈不上得到,马上就要失去了。
此时胸腔浮现出来的、像是被虫蚁咬啮般细碎的抽痛,究竟是因为妹妹那份浓厚真切的悲伤,还是掺和着其他连自己都说不清的原因?
等到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手放在安娜头顶上,说出了几乎不可能实现的承诺。
“别露出那副表情啊。”
对方眼睛里骤然亮起的璀璨光芒,让栉名琥珀顶着齐格飞不赞同意味昭然的视线,若无其事地说了下去。
“我会再试试看。——放心吧,总会找到办法的。”
对面的周防尊把烟掐灭,眉头微微挑起,一副有话要讲的样子。
料想他认定这是对小孩子的安慰之语,一定会开口泼冷水、希望安娜接受现实,栉名琥珀并不是很想搭理他。
就在这时,吠舞罗门后悬挂的金色铃铛传来叮铃铃的清脆声响,通知有客人上门了。
身着无袖T恤的改造人出现在门口,有赖于天然的粗神经,丝毫没有察觉到周遭气氛的凝滞,冲着这边态度自然地点了点头。
“协会既然让我来负责对接事务,总要做点什么才行。今天没有安排的话,考虑下跟我一起出门走走吗?”
借机从和周防尊的谈话中脱身,栉名琥珀一反平时的倦怠态度,干脆利落地站起身来,朝着门口走去。
“那就——”
“不可以哦。”
随之响起的铃铛声打断了他的话。
玻璃门在来人身后悄无声息地合上,身形高挑的白发青年大步上前,一把揽住栉名琥珀的肩膀,冲着反应不及的杰诺斯露出一个灿烂的露齿微笑。
“因为琥珀今天要作为咒术师跟我一起开展活动!虽然很遗憾,但这是早就说好了的事呀。”
盯着改造人几乎射出激光来的死亡视线,五条悟仿佛毫无所觉,演技夸张地摊了摊手之后,笑眯眯地把烫手山芋抛回到了栉名琥珀手上。
“你说呢,琥珀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