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伊始,新的开始麽。
惠娘自是早就有所准备的,只等江晚芙这头发话,她便领着纤云菱枝、绿竹红蕖四个大丫鬟,在庭院里发了赏钱。
江晚芙露面说了几句,等发钱的时候,便回屋了。
她不大喜欢那种一群人跪自己的场合,大过年的,能叫人少跪一次也是好的,她发赏钱,虽然也有施恩的意思,但她不在场,也于大局没有影响,没必要叫她们领了赏钱,就来给她磕头。
发钱这种事情,自然是很快的,仆妇下人们很快高高兴兴散去了,还有几个小丫鬟,得了嬷嬷的允许,在庭院里踢毽子,一下一下,倒是给屋里添了几分生气。
绿竹抱着姚晗过来,小孩儿刚午睡醒,进来时还精神奕奕的,被抱到炕上后,便趴在江晚芙的腿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江晚芙顺手把打好的平安结递给他,“晗哥儿,平平安安。”
姚晗接过去,晃了晃底下的穗儿,宝贝儿似的塞进怀里藏着了,他这藏东西的习惯,一时怕是改不了。江晚芙也不逼他,这或许是他幼时的生存之道,便叫纤云拿了九连环来给他玩,这是陆书瑜送
来的。
她挺喜欢姚晗,大约是她自己也有过相似的经历,她常来立雪堂,每回过来,都会结结巴巴哄姚晗说话,只可惜没什么效果。
小孩儿对这种东西,兴致缺缺,玩了会儿,便丢到一边了,江晚芙便和他说话,想引她开口,岂料小孩儿很不给面子,嘴紧紧闭着,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
惠娘倒是挺喜欢姚晗,按她的话,哥哥带着弟弟跑,自家娘子养着姚晗,指不定能早早带个小郎君来。且姚晗实在好养活,给吃给喝,每日抱来正屋哄一会儿,比屋里的元宝都好伺候。
元宝偷吃膳房的鱼,卡了嗓子,都吓得一屋子的人围着它转。也不知道它一只猫,怎么连吃鱼都能卡着刺,且他们也没饿着它,怎么还能跑去外头丢人呢?
江晚芙也想起元宝来了,问了句,“元宝这几日肯吃了吧?”
惠娘道,“好多了,昨儿给它蒸了半条鱼,吃得呼噜呼噜的,估计是饿坏了。”
二人正说着话,却见纤云进了屋,引进来一个嬷嬷,是福安堂伺候老夫人的。江晚芙朝她点头,“可是祖母有什么吩咐?”
嬷嬷朝她屈膝,口里恭敬道,“回世子夫人,宫里方才赐了腊礼来,老夫人命奴婢给各房送来。”
说罢,她身后的丫鬟上前。
宫里送的腊礼,一般就是打头的就是金、玉如意,那自然是要供起来的。再就是些宫绸宫缎宫中的胭脂水粉什么的,一般在宫里轮得上号的,才能独得一份,否则只能一家子分一份。江晚芙显然是沾了陆则的光,大约是皇后娘娘很惦记着这个外甥,单独给她赐了一份。
嬷嬷送了礼,很快便走了。
江晚芙倒是第一次见宫里赏赐的物件,觉得有些稀奇,随意捡了个胭脂盒,打开看了看,宫制的和外头的,倒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区别,她用指尖沾了些,在手背上涂了薄薄一层,正想要帕子擦了。她腿上的姚晗,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忽的坐了起来,推翻了四仙炕桌。
“娘子——”
纤云等人吓得尖叫,惠娘立刻抓过帕子,
用冷茶浸湿了,盖在江晚芙的手背上,又催促纤云,“快去取烫伤膏!”
饶是几人动作够快,江晚芙的手背,也红了一片,实在是她有些倒霉,丫鬟前脚刚换了热水,后脚这滚烫的茶水,就洒在她手背上了。
疼自是疼的,但江晚芙却有些顾不上,一抬眼,便看见小孩儿缩在炕一角,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盯着地上砸烂了的胭脂盒,实在很有些可怜。
她朝小孩儿招手,示意他过来,小孩儿迟疑了一下,爬了过来。
江晚芙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摸了摸小孩儿的卷毛,“没事,别怕啊……”
仆妇进屋换了炕上的褥子,又将地上的胭脂扫走,屋里又恢复了整洁有序,丁点儿看不出先前发生了什么意外。唯独江晚芙的手,包成粽子了,她苦中作乐,晃了晃自己的“爪子”,指了指姚晗也被包着的“蹄子”,笑道,“现在婶娘和你一样了。”
姚晗愣愣看了看自己的脚,又看了看江晚芙的手,一下子扑进了江晚芙的怀里。
正当江晚芙笑着揉小孩儿脑袋的时候,却听怀里的小孩儿磕磕巴巴开了口。
他大约是第一次说话,很艰涩,声音也不好听,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婶、娘,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