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房门仅能容许一个餐盘通过的小窗往里看,房间里的情况一目了然。
“那你呢?”
沼渊己一郎收回视线,侧过头看她,沙哑地公鸭嗓很是难听。
他因为过瘦而格外突出的颧骨让他的五官看上去像一只苍老的猿猴,眼窝深陷,眼睛浮肿得像鱼泡一样,眼神麻木,此刻却仿佛倒映着一点萤光,让他的样貌给人感觉不那么丑陋狰狞了。
阿斯蒂是负责他的研究员,实验品在组织的眼皮子底下逃走了,阿斯蒂肯定脱不了干系。
背对着监控摄.像头,月橘身形一颤,拿着记录册的手收紧了,指节微微泛白:“我、我很有用,组织不会动我的。”
沼渊己一郎认为阿斯蒂是在强装镇定,如果她真的不怕,又为什么会发抖?
天真而又愚蠢,令人可笑的善良。
他嗤笑一声,改盯着天花板上的通风口,发了一会儿呆,突然开口:“我不走。”
月橘收拾注射器具的手一顿,用同样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道:“你会死的,你明不明白?”
沼渊己一郎想得很清楚:“我不走。”
他明白,但是他就是不想走,没有理由。
“研究员编号0753,研究员编号0753,监控室观测到您在M-404号房间停留时间过长,请问您是否需要帮助?”
房间里的广播响起,传来研究员貌似关心实则催促的声音。
月橘静静地看着这个脱离了原本命运的男人:“你好自为之。”
无非是斯德哥尔摩效应罢了,药物毁灭着他的身体,也腐蚀着他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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沼渊己一郎终究还是逃走了。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达到人体柔韧的极致从天花板上的通风口逃出去的。
虽然消息封锁得很快,但这件事在被组织打造得跟铁通一样密不透风的实验基地还是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琴酒冷笑。
区区一个沼渊己一郎当然不配让他出手,他在意的是究竟是谁告诉沼渊己一郎监控室人员的换班时间的。
沼渊己一郎逃跑之前见过的人就那么几个,琴酒毫不费力的排查出了人选。
阿斯蒂。
琴酒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他早就做好了贝尔摩德带出来的新人给他捅娄子的心理准备。
哪一点像贝尔摩德不好,偏偏把那个女人经常坏事的心软学了个实实在在。
否决了伏特加要带人追杀沼渊己一郎的提议,琴酒打算治一治阿斯蒂心软的毛病,当下就把人关进了禁闭室醒醒脑子,好好反思一下她一时心软的行为造成的后果。
同时,断定沼渊己一郎跑不远,让伏特加放出“有一个研究组的代号成员要为实验品逃跑事件负责,被关在禁闭室改日行刑”的消息,用阿斯蒂当诱饵引人上钩。
果然当晚,收到风声的沼渊己一郎就采取了行动。
“小美女,我来带你走了。看吧,你最后还是要靠我!”
沼渊己一郎笑起来更难看了,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这段时间东躲xī • zàng,他几乎瘦成了一具骷髅,头发油腻,精神萎靡,脸色蜡黄,但在再见到阿斯蒂时,一双浑浊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金发少女还穿着那身白大褂,双手被手铐铐在水管上,还坐在地上低垂着头,似乎被注she药物昏昏欲睡。
听到声音,被黑色胶带封住嘴的金发少女反应慢了半拍,迟钝地抬头,漂亮的水绿色眼睛蒙着一层朦胧的水雾,突然浮现出惊恐。
正为自己成功潜入基地找到阿斯蒂而沾沾自喜的沼渊己一郎后知后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刚顺着阿斯蒂看向自己身后的视线转身——
“嘭”的一声。
一枪爆头。
月橘还没来得及闭眼,就感觉脸上一热,视线刹那被红白交织的马赛克掩盖。
沼渊己一郎的血和脑浆劈头盖脸溅了她一身。
在这一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阿斯蒂心里炸开了。
自我牺牲是压倒一切的情感,连淫.欲和饥饿跟它比较起来都微不足道了。它使人对自己的人格做出最高评价,驱使人走向毁灭。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