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芝兰跟他这么多年的夫妻,说句不好听的话,他抬抬屁股都知道拉得什么屎,光是个表情动作就知道他没有要借钱的意思。回眼有些为难的跟钱国英道:“国英啊,真是对不住,你五大爷最近的生意不太好,一直都在赔钱,之前赚的那些全都搭里头了不说,连压箱底都跟着折腾没了,别说一千块,就是一百现在我们都拿不出来呀。要不你再回去跟他们商量商量,再等个几天,等大中回来了跟他借,你看行不行?”
这还用你说,要是行我早就商量了。钱国英腹诽了句,抬头朝着西屋那头扫了一眼,跟吴芝兰道:“五大娘,我也是实在着急,要不然也不能这么晚了还来你们家。你看要不我跟玉凤张张嘴,她在街里头开店,怎么手里也攒了一些吧,这些钱我相信她有。”
“哦,那行,你过去问问吧,看看她手里有没有?”吴芝兰觉得这就得看崔玉凤自已了,借还是不借她自己看着办吧。
钱国英堆了满脸的笑就迈进了西屋,崔玉凤正坐在炕上剪纸板,李燕在她旁边给意见。母女俩都带着微笑,一副投入的模样,看起来心情都很好。
表面上看着是这样,其实她们早把东屋里的对话都听讲了耳朵里。对于钱国英这次来的目地也都是一清二楚。
崔玉凤到底是大人,惊讶的表情也展露得十分到位,冲着钱国英道:“呀,国英来了,你瞅瞅我光顾着干活了也不知道你过来,快、快上炕来坐——”
“哎哟玉凤,你看看你手巧的看看这些画,画得可真是好看啊。”钱国英低了头假装懂得欣赏一样的看着那些设计图。
其实说句实话,崔玉凤的画功并不怎么地,只是粗略的勾出些线条和数字,反正她自已是都能看明白就行,在李燕眼里是再普通不过的人体服装像了。
崔玉凤当然不会真的相信了她虚伪的言词了,也懒得跟她打哑迷,开门见山的道:“这么晚来,国英你有事儿啊?”
钱国英就算知道她在假装也不能当面拆穿,把自已的目地说了一遍:“……玉凤,你就当帮帮我这个妹妹,好不好?”
“我——”
崔玉凤刚张嘴就被李燕打断道:“妈,你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妹妹?亲戚可不能乱认,要不是你在我小时候答应人家,我哪能被人认去当儿媳妇,动不动就被人家挂在嘴边叨咕一顿,我可不愿意听了。”说这话的时候,李燕只淡淡的扫了一眼钱国英,随即就转向崔玉凤,嘟着嘴撒娇似的报怨。
钱国英又不傻,哪会听不出来这话是有意说给她听的,不用想了,这小丫头片子肯定是记恨当初她说她像戴贵花那个婆婆了,显是记了仇了,这是拿话掂量她呢。
要是按照她的脾气,别看对方是个小丫头片子,那也得顶回去,可谁让她现在有求于人呢。只得放低了姿态,跟李燕道:“燕子啊,是不是生婶儿气了?都是婶儿不好,爱开个玩笑,你要不爱听,往后我不说就是了。”
李燕朝着钱国英道:“二婶儿,你不都说了那是玩笑话吗,我哪能生你的气呢?我们老师都说了,小学生要学会尊敬长辈,要跟邻居合睦相处,我们都在一个堡子里住着,要相互帮助。我们老师还说,对待朋友要亲厚,对待敌人要凶狠。我觉着二婶应该不是敌人,对吧二婶儿?”
“我哪能是敌人呢,瞧这小燕子说的。”钱国英冲着崔玉凤干干的笑了两声。那僵硬不自然的表情,直接召示了她的心虚。
李燕的话貌似乱七八糟,很是符合九岁孩子的逻辑,可在钱国英这里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她的每句话听起来都别有深意,一边是利诱,一边是威胁。就差没明摆着告诉她,最好别跟她做对。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就是这小丫头片子想要表达的意思。
钱国英原先就听有人说李燕这丫头挺厉害,这回算是真正见识到了,她说的这些话里头看似没什么,仔细分析却比刀子还要锋利。逼着她这个大人都不得不退让,以免被割伤。
崔玉凤貌似并没有听出来自已女儿话里有话,只是跟钱国英道:“她个小孩子说话颠三倒四的也没个谱儿样,国英你也别往心里去。什么敌人不敌人的都是前后街住着,乡里乡亲的能有多大的仇怨,顶多平常拌两句嘴,背后说些闲话,小来无去的能过去就过去了,我这人也不是什么不好相处的人,向来憨厚惯了,要不怎么老受人欺负呢?这点国英你也是知道的,也用不着我多说什么。”
“那是那是,二嫂人好这大家都知道,要不我怎么想到过来跟你张嘴呢?”钱国英赶忙附和着,心说,这真是有什么妈有什么孩儿。小丫头那张利嘴可真随了她妈了,得理了就半点儿不饶人。听过这两段话,她算看出来了,这娘俩对她可都是挺有意见。今天这钱借不借得成还真是两说着呢。
就在钱国英反复思考着要怎么样才能说动崔玉凤时,就听对方道:“国英啊,我知道你现在挺难,周军被抓,医院里还住着一个,家里还有人等着拿钱。按说这钱我应该借给你,可是你也知道,这家里我说了不算,大中又不在家,要是没经过他的同意,私自把钱借了,就他那脾气回来后准得揍我。你说,我能怎么办?”
钱国英道:“不会的二嫂,我二哥不能那么不讲理。他一向仗义,要是知道了你借钱给我还能高兴呢。”
“我倒是也希望这样,可是谁都不敢保证。这要是换了以前,兴许我还能劝个一二。可现在我是人老珠黄,多少人都说我配不上他,我的话他哪会听。”
这是把当初她的话丢回来了啊,钱国英暗自后悔以前的所作所为,若不是因为嫉妒而扯了些老婆舌(说人闲话),她也不用在这里听这些嘲讽损嗒。
李燕见她闷头不语,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知道是差不多了,再接再励再添了一把火。
“二婶儿,你想跟我妈借钱真的不行,我爸他不知道,回来肯定得说我妈。你这么做,就等于给她上眼药了,是真的不好。不过——”李燕特意拉了长音儿,眼见钱国英黯淡下去的目光又重新亮了起来,带着期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