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对面炮火的间歇期,战壕将脑袋探出船舷,朝对面望去。对面的瑞典提督是一个极为谨慎的家伙,这场炮战进行地一丝不苟,完全没有留给英格兰人任何机会。
开战之初,两轮两百码开外的加农炮直射链弹,就让西班牙大帆船的风帆变成了筛子,速度骤降了一大半。在这个距离上,西班牙大帆船的短管曲射炮也能够勉强够到瑞典战列舰,但是抛射的炮弹准确度不够,给对手的风帆只带去了微不足道的损伤。
而接下来的炮战,便成了对手的炮术表演,瑞典人宛如一只狡猾的狐狸。原本战舰之间的排炮需要接近到五十码以内,这样才能给予对手最大的杀伤。然而,对面的瑞典战舰却一直都徘徊在百码左右,宁愿将这场炮战的时间拖长,也不肯靠近西班牙大帆船。
如果英格兰人也是战列舰,那么在这个距离,这场炮战恐怕从早上打到晚上,也不会给双方带来毁灭性的结果。不过,战壕脚下的战舰不是战列舰,只是一艘老迈的西班牙大帆船。
“难道对面的瑞典提督是那个号称‘审判官’的格尔哈特吗?”战壕脸上出现了一丝苦涩,在英格兰海军混了个把月,他早就对英格兰在北海的竞争者了解甚多。当然知道北方雄狮现在不仅在陆地上已经横扫北欧,连续击败了俄国、波兰和丹麦,而且在海上也拥有着两位杰出的海军提督,“北海银鹰”赫德拉姆和“审判官”格尔哈特。
“审判官”格尔哈特以严谨的海战风格闻名于世,而“北海银鹰”则拥有无与伦比的控船技术。这场严密到一丝不苟的炮战,的确很像“审判官”的风格。只是炮战中,瑞典战列舰灵活地如同羚羊般的腾挪和转向,又似乎有“北海银鹰”的风采。
“赫德拉姆和格尔哈特都在这艘战舰上,一起配合出手?”战壕脑中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不过马上就被他丢到了一旁。
“北海银鹰”和“审判官”在北海争霸战成名以后,再让这两人同处一条船,这种配置就太过奢华了。一旦在某一次海战中,同时失去这两人,瑞典刚刚崛起的海洋霸权只怕就要毁于一旦,瑞典的“北方雄狮”,古斯塔夫二世绝不可能如此愚蠢。
当然,战壕并不知道,对面这艘战列舰既没有赫德拉姆,也没有格尔哈特,只有一个控船技术出色的青年航海家铁礼列,以及另外一个心中忐忑,生怕平生第一次炮战就出错命令,谨慎到略显胆小的阿尔弗雷德提督。
“亨德森,去换一套普通的水手服,在我们被瑞典人俘虏之前,我会给你留一艘小艇!”老船长摘下烟斗,吐出一圈烟雾,对身旁的年轻水手说道。
“不,提督,你这是在侮辱我!”亨德森的脖子浮上一层红色,脸上的青春痘似乎也在熠熠发光,发怒道,“我同样也是这艘船海军军官,我绝不会玷污英格兰海军的荣耀,抛下还在战斗的战友独自逃生!”
“你还年轻,亨德森,不用急着送死!”老船长目光深邃地看了他一眼,朝年轻人身后的一个魁梧水手点了点头,“带他下去,罗兰!”
“我不……”亨德森话没说完,只见他身后那个身材魁梧的水手,便是一个手刀砍在他的颈侧,顿时年轻的英格兰青年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晕倒到同伴怀里。
“咦?”正在亨德森被同伴抱下去的时候,他们身后的老船长却是惊异地抬起头,看着西班牙大帆船的桅杆顶部,轻呼一声。
卡拉克船的船体庞大,船身和桅杆也比较高,甚至比对面的瑞典战列舰还要高大。此时,在中部桅杆的顶帆上,正有一个瘦弱的人影双臂张开,单脚站立在桅杆顶部。
“轰!”西班牙大帆船中部桅杆的底座产生了一声大爆炸,“吱呀!”在英格兰水手惊骇地目光中,粗大的桅杆向着海面倒去,方向正对着瑞典战列舰。
桅杆顶部的那个瘦弱人影完全不受桅杆倒塌的影响,脚底板似乎被黏在了桅杆顶端。在桅杆急剧滑落到一半的时候,人影终于有了新的动作,只见他双膝微微一曲,在桅杆顶部猛地一踏,飞跃而出。大张的双臂腋下,拉出了一副黑色羽翼,向着对面的瑞典战舰滑翔而去。
“万岁!”西班牙大帆船上看到这一幕的英格兰水手纷纷大喊,为自己战友的英勇行为而欢呼,在他们的眼中,人影身上披挂了一张巨大的帆布,如同翱翔于天际的雄鹰一般飞向敌船。
“乌鸦,不要!”战壕飞扑到船边,惊骇地大叫到。
近了,近了!身处半空的阴柔青年全身贯注地盯着敌船,完全没有留意到身下的欢呼和喊叫声。海上的劲风灌入双耳,让他脑中充满了不真实的轰鸣声。
应该就是他!阴柔青年的眼睛一亮,迅速在敌船舰桥上找到了那个身披提督服,赤着胸膛的青年提督。乌鸦面露一丝狠色,双臂一振,在空中划出一道唯妙的弧线,向着瑞典战舰的舰桥扑去。
战舰上的青年提督仿佛感觉到了什么,迅速抬头看来,立刻便注意到了空中的阴柔青年。有那么瞬间,乌鸦似乎感觉到对手眼中出现了一丝惊讶,但随后,这个青年提督的眼中便迸射出一道锋利的寒光,如同一把利剑刺入乌鸦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