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反感或别的负面情绪,提供有价值的情报给自己呢?
关静的担忧并没有维持多久,管芳忽然以一种不带任何情绪,却让人听得出浓浓的绝望的口气,自己谈了起来:“你很年轻,应该还没有结婚生孩子吧?”关静盯着这个女人,从她的眼睛里她看不到其他的感情,除了悲哀。关静轻轻地点了点头,不知为什么却又加上一句:“不过,我有一个母亲。”说完了这句,关静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都是哪跟哪呀?
管芳却没有意识到关静的疏忽,自顾自地点了点头,长长地叹了口气接着说:“也没有什么,女人嘛,都一样。看到孩子在自己面前,不管他做什么,你都会觉得可爱,都会觉得恨不起来,因为这块肉,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啊。”她轻轻地用右手抚摸着左手,眼睛无神地盯着地面,这样看过去,关静觉得她真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人。
“不过,”管芳忽然伸直了身体,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狠瞪着某处地方,心思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男人们可不一样。孩子对男人来说,有时候根本就是一种负担。任何孩子无意或不小心的调皮,在他们的眼里都成了讨厌的理由。男人的心太粗太硬了,有时候,他们恨不得杀了自己的孩子,因为这样才不会妨碍他们的自由。你说是吗?”她忽然转问关静。
关静吓了一跳。刚才管芳谈到男人对孩子的看法的时候,那种阴狠凶险的表情,那种怨毒的口气,让关静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人,这个女人一下子从刚才的慈母形象,变成了典型的怨妇形象。关静甚至在一瞬间起了一个念头:雷鹏的死,会不会跟这个女人有关系呢?然而不等她再问下去,管芳却站了起来,一句话也没说,低着头慢慢地走了开去。
关静望着管芳孤独的背影,仿佛忽然间,这个女人就被击垮了一般,那种无法掩饰的痛苦和沧桑,使关静立刻打消了刚才那个想法:一个女人如果真的像关静想的那样,对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下手的话,是不可能装出这种神情来的。关静转身望望走过来的李为,朝着他询问的眼神摇了摇头,疲惫地说:“没什么,看来今天白来了,回去吧。”
回到家里天色已经半黑了,家中却反常地没有平时的热闹气氛。关静一打开门就感觉到了,冷冷清清的客厅里虽然一样亮着灯,虽然饭厅里一样摆着飘散着热气的饭菜,但关静总觉得少了些什么,直到看见母亲李云芸慌乱地从她房内出来的身影,关静才反应过来,原来今天少了母亲一贯的热情活泼的声音,关静忽然心里一沉:总觉得有什么事,将要发生了。
这顿饭吃得索然无味,李云芸满腹心事,仿佛负担很重,根本无心说话,甚至连关静跟她搭话,都回答得不着调。关静呢,一方面心中压着案子,一方面对母亲的反常又有些摸不着头脑,思索再三,自然也无心在饭桌上调节气氛了。饭一吃完,她就缩回了房间里,正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手机响了,关静爬起来接通,只听到李为那头有些兴奋的声音:“快来!”
第五章Remembrance回忆第五节第五章remembrance回忆第五节
关静轻轻地拉开了自己的房门,客厅里亮着电视机反射出的光芒,李云芸坐在沙发上,两眼直视着电视,看上去,一切都很正常。也许真的是自己有些多疑吧?关静暗暗地松了口气,走出房门朝着李云芸轻声说:“妈,队里有任务,我要出去一下。”李云芸点着头,看到关静弯腰在门口换鞋,又不放心地加上一句:“小静,这么晚了,你可要注意安全。”
关静忽然没来由地心头一热,虽然这句话母亲几乎每天都说,但不知怎么的,今天晚上听起来,特别地窝心。关静用手拂了拂掉下的发丝,掩饰住了想要去擦眼睛的动作,大概是因为李云芸这两天的样子不怎么对头,使得自己也有些神经质了吧?对于长久以来互相只有彼此的两个亲人来说,一旦对方有什么不对劲,另一方是很容易发现并受到些影响的。
李为在街对面的车里等着关静,他的脸上是一种发现了有价值的东西的兴奋,甚至一开始,他都没有觉察到关静的情绪有些低落。“嘿,你绝对不知道我今天晚上发现了什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一边手舞足蹈地开着车,一边激动地说着,一转眼却发现关静沉默得不像话,这才有些平静下来:“小静,小静,你怎么了?”
“我妈……”关静一开口,忽然又停住了,李云芸其实算不上有什么大事,而且自己也确实没发现什么不对头的地方,可能只是在工作上或别的事情上受了什么影响吧?想到这里,关静把接下来的话咽了回去,反而转换了话题:“没什么。对了,你这时候把我叫出来,发现了什么好东西?”一句话搔到了李为的痒处,他马上把关静的情绪忘了,高兴地问:“你猜!”
“我猜?”关静忽然有些想笑,李为的思想跳跃不定她是知道的,现在没头没脑让她猜,谁知道他搞什么鬼?“喂,好歹给点提示嘛,大海捞针啊?我怎么猜?”李为却神秘地道:“嘿嘿,关小姐,我发现你现在不止是越来越笨,而且是越来越懒了,连这么点脑筋都不肯动?”关静不怎么生气地捶了他一拳:“我哪里笨了?谁知道你发什么疯,难道发现了凶手?”
“哇,我认错,想不到关小姐这么聪明,一猜就猜了个bā • jiǔ不离十。”李为假意害怕地嚷着。关静听得精神一振:“不是吧?这么快你就找到了?”李为摇了摇头:“这么容易,你当我是福尔摩斯啊?我只是发现了一点跟案情有重大联系的线索而已。”他忽然不说下去了,关静急得直拍手:“说呀,发现了什么?”李为道:“一会儿见了人,你再问吧。”
车已经不知不觉开到了市五医院的宿舍区门口,李为和门卫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开着车在宿舍区里左绕右绕,最后停在了一栋房前。关静和李为下了车,直接从中门上了4楼,在一扇豪华防盗门前,李为按响了门铃。关静疑惑地望着李为的行动,事实上,她根本不知道为什么李为要带她来这里,医院的宿舍区内住的想必都是医生吧?这跟雷鹏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门开了,站在门口的是一个相貌堂堂的男人,年纪总有50岁了,戴着金丝边的眼镜,浑身透着股书卷气。看到李为,他平静地脸上起了一丝笑容,对着李为身后的关静眨了眨眼,开朗地笑道:“是小为来啦,来得挺快嘛。”李为一反常态地收起了那副常年挂在脸上的不经意的表情,正儿八经地站直了身体,低声说:“文伯伯,对不起,晚上来打扰您了。”
“进来吧,在我面前你还装什么严肃。”文伯伯一边把他们往里让,一边笑道,“你阿姨今天有些不舒服,先睡了。我们就在书房里谈,怎么样?”三人走进布置得十分雅致的书房,李为问:“阿姨没什么吧?文俊跟我打电话的时候没说。”“她没什么,做了个手术,累了点。对了,小为你还没介绍呢,这位小姐是……”文伯伯说着,用眼瞟了瞟关静。
关静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平常作为一个警察,她不知道接受过多少人的注目,但现在面对一个善良的老人的关注,她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李为,他是谁啊?”她悄悄拉了拉李为的衣服,低声问。李为竟然也有些不好意思,摸头扰耳地道:“哦,我来介绍,关静,这是我一朋友的爸爸,五医院男性专科的主任文正华文伯伯,文伯伯,这是我……朋友关静。”
李为犹豫了一下,本来他想说“这是我的同事关静”的,话到嘴边,却又临时换成了“朋友。”关静狠狠地暗地里掐了一下他的手,连忙伸出手去和文正华相握:“文伯伯好。”心里却在埋怨:这种不仑不类的介绍,李为,你要死呀。“呵呵,好好。”文正华将关静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慈和地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他自己也曾经年轻过,小儿女的心态,他有什么不知道的?
李为可就没那么轻松了,关静掐自己那一下差点害他叫起来,偏偏当着文正华的面又实在开不了口,眼见文正华转身要去给自己二人泡茶,身边关静已经举起了手,看样子不偷袭一下她是不会甘心地,李为连忙提高了声音喊:“啊,文伯伯。”文正华转头问:“什么?”李为看到关静的手已经放了下去,放心地道:“您别忙别的了,我们赶紧谈正事吧。”
“哦,对对,看我,都糊涂了。”文正华看起来是个性格很好的人,他招呼关、李二人坐下,自己坐到了书桌后。“文伯伯,今天小俊跟我说了一点情况,不过他自己不是当事人,说得也不清楚,我看,麻烦您从头说起吧。”李为一边问,一边示意关静记录。有正事要办,其他的当然先放一边,关静弯腰在面前的玻璃茶几上,打开了记录本。
“其实,事情过了那么久,我自己早都记不清了,要不是今天小俊无意间提起来,我恐怕都忘了。”文正华喝了口茶,眼神飘向了屋顶,“小为你知道,我在医院是男性泌尿科的,其实简单来说,就是生殖系统专科。上我们那儿来的,有些是泌尿系统毛病,有很多,则是生殖系统问题。”文正华咳嗽了一下,见关静有些不懂的样子,解释道:“其实很简单,就是生育问题。”
关静点了点头。文正华接着道:“也许你们不知道,十多年前男性生殖系统方面问题,是很少有人重视的。中国的男人都有些爱面子,谁会没事去检查自己能不能生孩子呢?就算真是男性的问题,他们也绝对不愿意承认的。哪个男人会愿意被人说‘不是男人’呢?所以我们科那时候是很冷清的。大概是十三年前吧,有一天来了一个病人,而且,他是主动来的。”
文正华又咳嗽了一下,顺手拿起桌上的一本笔记本,看样子是很早的东西了,页面有些发黄。文正华将它递给了李为,继续说:“这是我的个人笔记,一般都记录一些在上班或平时发现的比较特殊的事情。因为那天那个病人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这在当时是很少见的,所以我记了下来。”李为翻开本子中夹好的一页,上面写着一行字:“雷运升,男,24岁,先天性少精症。”
李为将本子递给关静,关静看了看,也摇了摇头。他们不是专业人员,这样的词,他们都看不懂。李为将目光转向文正华,询问地看着他。文正华笑了起来,表情仍是温和地:“看不懂?我来解释一下,这个雷运升是来检查生殖系统毛病的,结果显示,他的jīng • yè中的精子含量大大低于正常标准。”“那就是说?”李为问。文正华点点头:“简单来说,就是他根本不能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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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你说什么?”关静控制不住地大声喊了起来,她坐直了身子,两只眼睛轮流地望着李为和文正华。“不可能的,如果他不能生,那雷鹏……”她没有再说下去,如果雷运升根本就不可能生孩子,那雷鹏就势必不是他儿子,可是——如果雷鹏是别人的孩子的话,那管芳又怎么会怪罪他杀了自己的儿子呢?再有,并非亲生子的孩子死了,他会那么难过么?
李为却没有关静那么多无关的遐想,他若有所思地盯着那个笔记本,略停了停,推测道:“如果雷运升不是雷鹏的亲生父亲,我们就可以解释很多事情,比如他为什么会和管芳离婚,为什么对雷鹏的行为管束不严等等,甚至可以大胆推测,是他导致了雷鹏的死亡,不管是间接的,或者是——直接的。”李为靠进沙发里,忽然又问道:“文伯伯,他确实一点能力都没有?”
文正华在医学上可能是专家,但在破案上却帮不了他们一点忙。对于李为刚才的推论,他几乎没有任何感觉。见李为忽然又转回来问,他点了点头:“理论上是这样,因为他的精子成活率太低了,基本上是没有可能。不过……”他随手抓起一支笔,在桌面上细细地敲着,犹豫了一下说道:“也有可能他在别的地方经过治疗,可以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让他妻子受孕。”
“哦,比如什么样的机会?”关静将身子前倾,认真地问。不知为什么,她的潜意识里仿佛一直不相信这对前夫妻会如此对待一个孩子,不管那是不是他们亲生的,毕竟是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一条生命啊。文正华想了想道:“很难说,基本上,正常受孕的机会应该接近零。我想他们可能在治疗一段时间后,采取过体外授精的方式——就是试管婴儿。”
“这样的方式可以确保怀孕么?”李为提出了疑问,如果对方是正常男女,他也许不会这么想,但一方是有缺陷的,李为的医学常识不够用。文正华也靠进了椅子里,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也不好说,一般情况下,成功率顶多是一半一半。”然后他摊了摊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