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和苏秦都有刹那怔忪了一下表情,随后,青云的表情就冷凝了下来,苏秦则安抚他的把手放到他手背上。
“青,她指不定是想来看看我的,你不用这么紧张,要不你先随便出去哪里晃一圈,我来见见你这位宠冠后宫的梵音夫人。”
苏秦短暂的怔忪过后,脸上便是轻松而柔和的笑意了。
青云听的她还有心调侃他,便知道在苏秦的心里还真的是没有因为梵音的主动上门而生气,只是在青云的心里,却不会就这么容忍梵音,他都已经再三用话点过她了,让她安分听话些,她居然还敢主动前来,尤其是来得还是他吩咐过不许任何后宫嫔妃打扰的盘龙殿。
梵音她当真以为她怀了他的孩子,他就当她是个宝,不敢治她的罪了是不是?
“我不走,我就在这里,我倒好看看她到底想来做什么?”青云冷凝着表情一动不动的坐在书案后的蛇形靠背椅上。
苏秦见状,知道他的脾气上来了,也不打算多劝,只对着那跪在地上簌簌发抖的小内侍道,“去请梵音夫人进来吧!”
“是,蛇后娘娘!”小内侍听闻这话,如闻大赦,顿时就大声回了话,然后就快速的往门外跑了出去。
梵音带着紫薇,脸上挂着温柔谦和却依旧魅惑人心到极点的浅笑,盈盈然的走了进来,一见到坐在书案后面的青云,就连忙行礼柔声道,“臣妾梵音参见陛下!”
“起来吧!”青云看都没看她一眼,就道,“梵音,你不在你的西宫内歇着,跑来这里做什么?”
“王,您冤枉臣妾了,臣妾是听闻王把蛇后妹妹从人间接回来了,以为王很快会召集臣妾等后宫妃子,一同拜见一下蛇后妹妹的,却不想王您一直没有安排,臣妾也知道盘龙殿不是臣妾该来的地方,只是眼看都半个月过去了,臣妾作为王的女人,不能不尊礼仪前来见过蛇后妹妹的,这才大着胆子,让紫薇准备了些许蛇宫特有的点心,带来赠送给蛇后妹妹。”
梵音的语声柔婉哀戚,脸上的表情更是配合着语声,完美的天衣无缝,苏秦根本无法从梵音的表情上看出她对自己有任何一丝敌意的样子。
若非是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自己一眼的话,苏秦还真的会相信这个梵音是个真正的好人,不争不骄,谦和柔媚,然而兴许是她实在没有把自己一个人类放在眼里过,所以她从进门到现在连看自己一眼都不曾有过。
苏秦在心中暗暗的摇头,原来这么聪明的女人也有太过自负和轻敌的时候!
不过不管怎么样,比之之前去青王府大闹的明姬,梵音她聪明也有手段的太多了。
既然人家来了,她好歹作为盘龙殿半个主人,怎么也得谢谢人家,且不管她那几声‘蛇后妹妹’叫的是否心甘情愿,自己怎么也是当事人,没理由就这么置身事外不是?
苏秦顿时浅笑嫣然的回道,“梵音夫人真是有心了,人来了便成了,还带什么东西,平白弄的生分了,按说夫人在宫中住的时日久,苏秦初来乍到,该主动去看望梵音夫人才是,只是奈何这宫中路线,苏秦委实不熟,倒是失了礼数!也请梵音夫人不要见怪才好!”
梵音听了苏秦这话,神情略有几分得意,苏秦的谦虚之言听在了梵音的耳朵里,就自动被理解成了心虚,所以心中不由得意万分,看来王果然是故意找来这个人类试探她的。
闻言,心中再是欣喜,脸上的表情却还是维持着恰到好处的柔婉,微微的福了福身子,“蛇后妹妹说哪里话,虽然您论出生岁月,是比臣妾小,所以臣妾才斗胆叫您一声妹妹,不过究竟您的身份是尊贵的蛇后,臣妾不过是个还没有名分的后宫陋颜之人,这般称呼都已经算得上是高攀和不敬了,哪里还敢让蛇后妹妹去看望臣妾?”
苏秦微笑着点头,假装完全听不出她的言下之意,只是轻声的道,“既然你都叫一声妹妹了,那便别分什么尊卑贵贱了,往后,梵音夫人若得闲暇,尽可来这里找苏秦聊聊天,下下棋就是了。”
梵音有些惊讶的再度看向苏秦,只见她的表情一直如之前那般的淡定和平和,似乎并没有什么太过激动的情绪,也没有什么嫉妒的表现,只是眼中也没有恭敬和敬畏的神情,似乎只是在看着一个普通的朋友一样。
让她一时间反而难以确定,这苏秦到底是真的傻,没有听出她的言下之意?
还是她太沉得住气,所以能装作如此一脸平静的继续与她对话?
许是看得久了些,苏秦反而先一步又道,“梵音夫人一直看着苏秦,可是苏秦的脸上有着什么?”
“啊!没有,蛇后妹妹见谅,是臣妾失仪了,臣妾见蛇后妹妹的身上自有一股淡定从容的气息,让人望之闻之只觉得心旷神怡,如沐春风,不由有些入神了,倒叫蛇后妹妹笑话了!”梵音这话也未必都是真的,却也并非全然都是假的。
只是苏秦给她的感觉淡定和从容是真,觉得心旷神怡如沐春风就完全是鬼话了,事实上她心里嫉妒都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是看她看的入神呢?
苏秦听了这话,再度莞尔一笑,越加的给人以不食人间烟火的清新之气,更带着几分浅浅勾人的魅惑气息,矛盾的气质在她是身上,体现的既对立又出乎意料的和谐,“梵音夫人夸奖了,夫人的容颜才真是天上地下全无,仅仅蛇宫才仅得一面的好容貌,苏秦这点草芥之姿,哪里能与夫人相比?”
两人又是你来我往,互相的一番恭维和客气,从头到尾都是笑语依侬,明里暗里似乎都没有看到刀光剑影,一番相谈甚欢的样子。
然而青云的神色却有些不耐了,不时的用冷漠的眼神看向梵音,无声的示意她可以走人了!
梵音却不知是真没看见,还是全当不知的继续和苏秦闲谈,两人也都从之前的彼此站着,到如今的已经在一张桌子边坐了下来。
约摸小半个时辰过去了,苏秦也知道青云的忍耐快到极限了,然而这梵音没有一点要走的迹象,她总不能开口赶人吧!
不由稍稍踌躇了一下,便道,“今天的天气真好,说起来,苏秦来了这里半个月了,还没好好的逛过呢,不知梵音夫人有没有兴趣与苏秦一起去花园走走?”
“哎呀,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也是臣妾疏忽,竟然忘记了这里对于妹妹来说还是个陌生的地方呢,臣妾好歹在这里也生活了几百年了,妹妹不嫌弃就由臣妾带妹妹去逛逛吧!”
这一会儿功夫,梵音已经从‘蛇后妹妹’,变成‘妹妹’了,但是自称却一直没变,似乎在无形中还是与苏秦有着隔阂。
而苏秦更是任她如何叫‘妹妹’,她也一直坚持以‘夫人’称呼她。
这是她的原则,也是她给梵音的距离和底限。
梵音没有从她身上感觉出什么嫉妒之心,那并不是因为苏秦在假装大度,而是她在此刻真的心无嫉妒。
苏秦她觉得她没有嫉妒梵音的理由,虽然她从前侍奉过青云,但是青现在是她的丈夫了;而且若是青真的喜欢美貌更胜过其他的话,今天就不会有她苏秦站在这里。
所以梵音此刻在苏秦的眼里,也不过是个失了靠山,没了可依攀权势的冷清女人而已,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只要她还没有害自己,那在苏秦的心里,就还是会给梵音一个尊重的空间,若是她执迷不悟,怎么都看不清,硬要做出些不理智的事情来的话,那么她苏秦也不是个站着挨打的人。
所以这才是苏秦完全无视梵音的暗讽的原因。
两人刚刚自桌子边站了起来,苏秦便因为不小心左脚踩了右脚的鞋底而差点摔倒,好在青云一直关注着她们的方向,快速的扶住了她,口中关切的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苏秦脸有些微窘,“拖鞋太大了,我穿错了你的。”
苏秦来了蛇宫之后,因为常日里都在盘龙殿,那软面的绸缎锦靴虽然也舒坦,却多少总是感觉有些憋气,于是便让青云着人弄了两双,类似前世很普通的那种没有后帮后根的平地拖鞋出来,可以供他们在房间里拖着行动,脱起来也方便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