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确实是天下第一流的漂亮剑法,漂亮到这场擂台赛都为之黯然失色。
在这个过程中,端坐的寒剑宫评委们再也无法保持之前那种置身事外的淡定。
即使已经刻意地维持自己的表情,然而他们偶尔跌落的纸笔,以及时不时交换的眼神,也泄露出这些人并不平静地心绪。
叶争流一直冷眼旁观。
她现在才切实地体会到,云渺之确实在寒剑宫中留下了如何浓墨重彩的一笔。
即使只是见到一式和她相似的剑法,也足以打破这些寒剑宫弟子们平静的面目,让这些一向遵规守矩到堪称古板的寒剑宫门人纷纷露出这种近乎失态的表现。
不得不说,这下子,叶争流对于寒剑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更加感兴趣了。
那个越众而出的寒剑宫门人袖子上绣着六把小剑标记,根据叶争流事前收集到的资料来看,这说明他是寒剑宫里的六剑剑者。
寒剑宫里五位长老,衣袖上才绣九剑。六剑已经是高层的标志,代表着这人至少能和长老们说上话。
这一次的擂台战,就是由这个六剑剑者所主持的。
在看到叶争流的剑法后,他似乎对接下来的战斗再也没有了兴趣。接下来甚至还不到半个时辰,他就想要宣布这次比赛结束。
其实当时比赛还没有打完。
除了没人敢上台来的叶争流擂台,已经时不时会有人上去撞个运气的沈飞明擂台,其他两个擂台正打得如火如荼。
毕竟,四个机会如今已经被掐断了一半,剩下两个自然竞争得更为激烈。
但六剑剑者没有心思再拖延下去。
就在他准备宣布擂台结束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弟子说道:“可往日的规矩都是申时结束,若是被长老知道……”
“……”
叶争流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句劝谏,话音刚落,她便看到六剑剑者的脸色猛然变了几变。
接下来,他冲着台上挥了挥衣袖,示意剩下两个擂台继续打。
至于叶争流,她则在众人惊异混着崇敬的目光中被请下了台,去评委席喝上了茶水。
六剑剑者似乎对叶争流的来历很是关心。
他旁敲侧击,想要探出叶争流的底来。
叶争流淡淡道:“我无父无母,四海为家。指天上北斗七星为名,身世也没什么稀奇的地方。”
无论那剑者怎么探,她都好像是一块软硬不吃的石头,油泼不进,水浇不入。
不仅如此,叶争流还惟妙惟肖地仿照了云渺之那不说人话的口吻——其实这东西很好学,只要说话的时候心里想想云渺之,再想想大师兄就行了。
比如六剑剑者问她:“不知阁下师承何处?”
叶争流当即冷笑着反问道:“师承可以随意打听吗?”
六剑剑者:“……”
六剑剑者不死心地问道:“那不知阁下为何要来寒剑宫呢?”
叶争流抱剑而坐,十分冷淡地闭起了眼睛:“有人说,寒剑宫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我信眼见为实,前来一观而已。”
六剑剑者:“……”这个语气,这个语气!
可以说,叶争流越是表现出这样的骄傲冷淡,她的身份就越发引人生疑。
到了最后,六剑剑者几乎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被叶争流一噎一个准,再也不主动出言去讨冷脸吃。
他和叶争流一起,在近乎冰封的凝结气氛中把视线投向擂台,静观这一次擂台的获胜者究竟是谁。
等到时间终于熬到了申时,六剑剑者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来。
对于剩下两座擂台上的擂主,他连看也没有多看一眼。
至于之前拟好的那些青年才俊的名单,今天自然是没有那个工夫了。
带着四位新决出的擂主,六剑剑者面沉如水,带着他们一同进入寒剑宫。
通往寒剑宫的路雕琢在峭壁之上,最窄的地方只容半人通过,重心一偏就会跌落崖底粉身碎骨。
叶争流走在上面,忍不住便想起“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的诗句来。
倒是带路的六剑剑者脚步如飞,显然是已经走惯了这条路。
直到快要跨入山门,他才想起什么一般,警示性地冲着身后四人看了一眼。
“我寒剑宫自有宫规在此,接下来我走一步,你们便走一步。我停下,你们便停下。不可喧哗,不可侧目,队列不可不整齐,知道了吗?”
见四人点头,六剑剑者又皱眉道:
“还有你们身上的衣服……贪狼的衣裙是浅青,这也就罢了。我寒剑宫内不允许出现其他颜色的衣服,这里有三件剑袍,你们都换上。”
叶争流早就听闻过寒剑宫的古板,没想到居然会古板到这个程度。
这种不允许交头接耳,还要统一穿校服,甚至擂台比赛时间都不能擅自做主的规定……让她忍不住就想起前世那些著名的“高考工厂”来。
据叶争流所知,在那些学校里,别说是不穿校服这种事了,就连中午不按规定时间午睡,都会得到站着听课一星期,或者干脆打发回家停学一周的处罚。
一边这么想着,叶争流一边冲那六剑剑者伸出了手。
“我也穿剑袍。”
“……”
六剑剑者眼中,一丝惊愕一闪而过。
他大概以为叶争流真是个冷酷无情的大佬,对于世事既没有多少了解,也懒得理会,所以随便他想阴就可以阴。
她竟然会做出这么入乡随俗的举动……莫非是从前云渺之提醒过她吗?
一个念头飞快地在六剑剑者脑中闪过。
叶争流冷冷地板着脸,任对方随意揣摩她的心思。
反正这种骄傲冰山人设就这点好,话少。
她没有说出来的东西,对方会自己用脑补替你补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