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钥匙炼出的这些日子里,叶争流便暂居于沧海城。
在解凤惜的“说情”下(叶争流十分怀疑,解凤惜只是恶趣味,想看自己大弟子变脸的模样),向烽收下了那匹黑马,并且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用那匹黑马的同款眼神盯着叶争流看。
非常有趣的是,即使没有师徒名分,她和解凤惜的相处模式,居然还是跟另一个世界差别不大。
偶尔,叶争流自己琢磨这件事,觉得这大概源于她和解凤惜日常互动的方式,本来就亦师亦友,而不似本土的师徒关系。
就在这一日,叶争流正和解凤惜闲谈之时,忽然有下属前来,报告了两个消息。
消息之一,是解凤惜众所周知的死对头应鸾星,昨日刚刚折于大弟子之手。
据说,那个叫慕摇光的徒弟忽然反水,联合外人,背刺了应鸾星。
在那之前,应鸾星似乎得到了不知名的情报,说是慕摇光出身于疯狂神殿。
只是,还不等应殿主验证自己的怀疑,慕摇光就已经先下手为强。
顺便一提,在一定程度上,慕摇光洗清了自己“出身疯狂神殿”这一控诉。因为他拉来的援兵不是疯狂之神的信徒,而是吞天楼中的猛将。
有不少人都怀疑,在应鸾星临死之前,慕摇光剥去了他的卡牌。
这个消息着实令人心情复杂,一时之间,无论是叶争流还是解凤惜,表情都有点微妙。
只不过,两人浮现的心理活动,完全是朝着不同的方向。
解凤惜摇一摇头,感慨道:“善泳者毙于溺,善战者亡于殁。这个消息实在戏剧,却也是个……很符合他的结局。”
叶争流的心理活动就很简单了。
——应鸾星,大概真是命中注定会死在自己徒弟手上。无论那个徒弟是叶争流还是慕摇光都一样。
——还有,她就知道应鸾星玩不过慕摇光==
前来报信的下属满脸都写着欲言又止,解凤惜抬了抬手,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第二个消息呢?”
下属略有些为难地皱起了眉头。
“禀城主,那位叛出师门的慕摇光公子……他现在就在城主府门外。”
“哦?”
“那位慕公子说,他是来上门自荐的。纵观天下,敢孤身与玄衣司叫板的,只有您一位前辈。不知城主您是否有意愿,将他收入门下,从此愿任凭驱使,为城主执镫役、马前卒。”
听完这一番复述,解凤惜的眼中顿时露出了颇为意外,也颇感兴趣的神情。
不过他刚一转头,将叶争流的面孔收入眼底,解凤惜便下意识一愣。
“……你那是什么表情?”
旁听了全程的叶争流:“……”
叶争流喃喃道:“你不知道,我现在的心情就是复杂,非常复杂。”
涌上心头的念头实在太多,让叶争流一时之间,简直不知道先吐槽哪一条。
她究竟是应该先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封道你居然还能送货上门”;
还是该槽“这尼玛慕摇光就完美复刻她另一个世界经历呗?真就先应鸾星再解凤惜顺序都不变的?应鸾星是你跳槽的踏板吗?”为好?
虽然说,叶争流一路行来都没有刻意昭彰自己身份,这个世界消息流传不便,知道她暂时于沧海城栖身的存在极少。
而且,应鸾星在查验慕摇光身份时,或许并未透露叶争流的存在。
不过,慕摇光这种直奔敌人大本营的行为,简直不是一个“瞎”字能够形容。
让叶争流不禁感慨道:“原来天上真的会掉馅饼啊。”
回过神来,叶争流立刻催促起解凤惜:“你去不去见他?”
她还真有点好奇,不知在这个平行时空,解凤惜是否会选择将慕摇光收为徒弟。
解凤惜虽然在收徒一事上有几分集邮的爱好,智力却不会受此影响。叶争流的语气表情十分古怪,说明此事必然有坑。
“这个慕摇光,你和他有过旧怨?”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个慕摇光没有。”叶争流沉思片刻,“当然,他只不过是骗走了我很多天真无邪、对世界饱含信任的美好时光。”
一听叶争流的答案,解凤惜立刻站起来就走。
他就多余听叶争流扯的这个淡——事实上,解凤惜非常怀疑,叶争流根本没有过“天真无邪”这种东西。
………………
解凤惜去前堂见人,叶争流则紧随其后,旁听了慕摇光的自荐现场。
还别说,他的自荐理由,跟解凤惜当年将叶争流收入门墙的原因差不太多,基本就是在着重阐述“作为应鸾星唯一的弟子,他是当世唯一的限量版”、以及“城主当年叛出玄衣司的旧事,一直是我的精神航标”这种心灵鸡汤。
甚至,慕摇光还若有若无、欲擒故纵地表现出了几分无耻特色。
——这何止是个限量版徒弟啊,他竟然还是根据解凤惜的爱好量身定制的!
叶争流摸着下巴,在屏风后观看了全程。她不由在心中暗暗想道:在不要脸这方面,慕摇光确实比她高上好几个段位。
然而,尽管慕摇光说得天花乱坠,解凤惜仍旧没有松口。
如果慕摇光带着他的简历,在一个月之前出现,那解凤惜没准真会认下这个弟子。
然而偏偏是在今日,非得是在一个月之后,慕摇光才来毛遂自荐。
这一个月里,也并未发生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只不过解凤惜认识了叶争流罢了。
所以,或许只是出于冥冥中的某种感觉,眼前的这个少年人,他虽然身份特殊、虽然性格无耻、虽然妙语连珠……
可是,和解凤惜心中那个隐约的形象相比起来,他就是缺少了一丝谑笑后的认真、又多增了一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油滑。
分寸不对、性格不对,或许性别也不太对。
解凤惜十分遗憾地听取了慕摇光的全部理由,然后只问了对方一个问题。
“你认识叶争流吗?”
慕摇光微微一愣,眼中流泻而出的茫然并未伪作:“这位是……?”
话音未落,叶争流便已站在他的面前。
临风而立,表情核善。
叶争流自我介绍道:“私下里,猴猴叫我一声姐姐。”
慕摇光仍然带着几分迷茫,反而是解凤惜听到了印象中的名字,神情转为若有所思。
叶争流笑意更深,更加详尽地介绍道:“猴猴,就是那张‘自然之声’卡牌的原主人。”
话音未落,慕摇光就以常人无法企及的灵敏预感,嗅到了叶争流身上传来的不善杀意。
刹那之间,他的虚影仿佛还留在原地,然而整个人却已经倒弹数步,转身即走。
……然后没能跑成。
叶争流将慕摇光当场制服。
在摁住这个老阴比未完全体的瞬间,那股“满级大号暴打小朋友”的舒爽感,瞬间像是滚烫夏日走进空调房一样,熨帖了叶争流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
慕摇光十分识趣:“这张卡牌是我从吞天楼买来,慕某没有追寻过它的来历。如今愿意物归原主,再向那位猴猴兄台赔礼道歉。”
叶争流也很好说话:“好,我也不是什么魔鬼。只要你交出卡牌,我就放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