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一向喜爱读书,知道张子房功成身退的典故他一点也不意外。
裴芝奇也恢复了平躺的姿势,侧过身来,轻抚娘子的青丝,小声道:“不仅是书中所说,老师也与我讲了当朝许多名臣的故事,这京城并非善处,乃是个虎狼之地。而且伴君如伴虎,比起这些斗争来,我更希望考取功名之后,能在家乡谋个一官半职,为百姓们做些实事,比留在这里争来斗去更有意义许多。”
“嗯……相公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如果王爷不是个聪明人,不懂得激流勇退的道理呢?又或者你考取功名之后,皇帝非要将你留在京城呢?”
裴芝奇轻笑道:“若王爷不是个聪明人,那世子之位更要不得,迟早会引火上身,不过若是如此,我也会尽力向他阐明这其中厉害;若陛下非要留我在京城,那留下便是,虽说我裴某人不喜争斗,却也不怯,该争便争,该斗便斗罢,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若真要争斗起来,就不能输了,因为我若倒下,娘子也要被连累,这是我最不愿意之事。”
黎小刀拉过相公的手,也在他手背拍拍:“相公说得一点也没错,要想让我过得好,相公就得过得好。相公吃肉,娘子吃肉,相公要只能喝汤,那娘子我也得跟着喝汤。相公,你可要加油啊!”
娘子这番话将裴芝奇逗得轻声笑了出来。
笑罢,他答道:“好。”
“这床可真舒服,又香又软,还这么宽敞”,黎小刀在被窝里来回翻滚了两下,又不禁感慨道。
跟相公聊聊天,瞌睡君好像越走越远了。
“那……娘子在京城,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
“我?”黎小刀笑笑,有模有样地用手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像个老夫子一般抑扬顿挫地答道:“黎先生我想要有一家自己的私塾,专门教习那些不爱读孔圣人圣贤书的孩子,学习番语倭语,还有算术,和自然科学。”
其实还有一门很重要的语言,英语,再过不到一两百年,便会用到,只是如今还没人知道它的存在,所以黎小刀便没有说出口。
“番语倭语,算术,我都听过,这自然科学是个什么学问?”娘子这么一说,裴芝奇好奇起来,这词语甚是新鲜。
黎小刀笑道:“自然科学嘛……就是水烧开了为什么会冒白色的水蒸气?马车的轮子为什么做成圆的,不做成方的?打别人一巴掌,为什么自己的手也会疼?大概类似这样的学问吧!”
裴芝奇更加不解:“这些不都是常见理所应当之事……难道这当中还有什么深奥的学问?”
“当然!这些事看似简单,若是找到它们为何会这样的规律,就可以利用这些规律,推算出更加新鲜、更加优秀的东西,比如开水冒出来的水蒸气,并不是没有用处的,如果能找到一种东西让接口可以完全密封起来,那么这个水蒸气就能作为一种能量,推动人力无法推动的大机器!大机器可以用来耕田,可以用来制作成不用马拉的大马车,等等,用处大着呢!”
裴芝奇越听越新鲜,他笑道:“我从未听人讲过这种学问,实在有趣,娘子的学堂要是能开起来,我定第一个报名,给娘子做学生。”
黎小刀笑着答道:“欢迎!那就封相公为黎氏学堂的首席大弟子!”
裴芝奇深吸一口气,感叹道:“不知娘子从小都读了什么书,这些学问真是闻所未闻。是府上收藏的秘辛么?又或是年幼时有奇异之人教导?”
黎小刀笑着摇摇头:“都不是。硬要说的话……”
没想到和相公话赶话,竟说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