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生们若是将“黄花”理解为秋日金菊,或是对镜花黄,都是跑题的。
在考场,裴少淮发现,夫子平日里带他们所做的点点滴滴,原来皆有用意。因而也明白了,科考绝非死读书、读记死书。
写完两篇八股文,裴少淮开始考虑五言律诗,沉思后,下笔成稿,几经修改,只见上头写着:
小朵未有红相衬,一支不若连片开。无需娇颜倾盛世,只为乡野亦有春。
诗名《黄花》。
至此,三道题目全部打好草稿,只待誊抄到答卷上。时值午时,到了用膳的时候,裴少淮收拾好桌面,从包袱里取出糕点和茶水,不紧不慢开始填肚子。
一会抄字,若想写得好,也是个体力活,可不能空着肚子。
饱腹之后,裴少淮活动活动手腕,丈量好大概尺寸后,开始一笔一划,把文章誊抄上去。他写得极细心,力求每一个字都工整漂亮。对于县试这样难度不算高的考试,只有把每个环节都做到尽善尽美,才能做到出类拔萃。
庭中日欲哺,午后申时,到了放头牌的时候,即主考官揭开贡院大门封条,把提前交卷的第一批考生从北门放出去。远远的,裴少淮在那一批人中,认出了徐言成的身影。
他刚刚抄完试卷,包袱也还未收拾,赶不上头牌了。裴少淮干脆再仔细检查一遍卷子,再慢慢收拾,等半个时辰之后的次牌,再交卷出去。
……
……
贡院门外,徐言成见少淮、少津两个同窗还未出来,便找了块石板坐下,想等到次牌放开的时候,和他们一块回去。
未料到,这一等,反倒又让他遇见了那个詹清远。
詹清远张口就问:“言成小弟,你答得如何?恰巧,两道四书题,我在家中皆练过手,方才在考场上又润色了一番。”言中露喜。
“恭喜清远兄,小弟预祝清远兄团榜居中。”徐言成道。
团榜,即是正场之后,县衙公布的录用榜,因填榜时,是一圈一圈来填的,形如大饼,故称“团榜”。正场第一,填在团榜的最中间。
詹清远不依,追问道:“你答得如何?”
“尚可尚可,应该上榜无虞。”
詹清远见裴少淮、裴少津两兄弟尚未交卷出来,按捺不住心中小心思,忍不住问道:“那同你来的两位师弟,以你平时所知,你觉得他们会如何?”
这一下子把徐言成问住了,如何?
还能如何?他写文章,鲜有机会能胜过两位小舅。
徐言成半仰头,略带忧郁之色,如实道:“不要靠近他们兄弟俩,靠近他们,会让你的一身学问,显得十分不堪。”
言下之意,不要靠近他们,靠近他们会变得“不幸”,不要问我为何知道。
“哦——”詹清远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结果却道,“他们学问竟能差到让人不堪,段夫子为何还能看上他们?实在难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