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笙侧过半边身子过去,唇角弯起了些许弧度来,“怀嫣做东,请客琼仙楼。”曹笙嗤得笑出声来,眼皮子一掀,“纪二小姐怕是这辈子第一次去琼仙楼吧?也是,那等地方,出入皆是金枝玉叶的贵人呢。”
纪枝瑶手指一紧,捻着指尖,眼中的温度迅速冷了下来,无人瞧见。
纪怀嫣挑了下眉头,“阿笙说得对,阿爹常常就让我带着二妹去见见世面,免得到时候嫁给桓王殿下,丢了我们忠勇侯府的脸。”
雨珠啪嗒啪嗒落在伞檐上。
纪怀嫣与曹笙已经笑着上了马车,言语之间仿佛还提到了她大字不识几个的事情来。
纪枝瑶喉间一涩,侧头淡淡对清溪说:“走吧。”
清溪撑着伞帮纪枝瑶挡着风雨,她也是听见了纪怀嫣和曹笙的话,她听着已然是觉得很是不舒服,何况是当事人的纪枝瑶呢。
清溪跟着纪枝瑶,抿了抿唇说道:“二小姐不必在意她们的话,日后如何,尚未可知,现在不过是逞一时之快罢了。”
纪枝瑶垂下头来,淡淡笑了一声,“清溪,你都已经会安慰我了。”她笑着,“我哪里有这般脆弱,不过是一两句嘲讽之言罢了,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不过是女子之间的几句嘲讽罢了,与梦里梦见的那些事比起来,真的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纪枝瑶扪心自问,若是她遇到了赵行经历的事情,定然是撑不到现在。
可现在,赵行平安回京了。
他本就是个聪慧强大之人,毋庸置疑。
纪枝瑶嫁给他,当真是攀得高高的,他值得更好的女子。
一路想着,很快就到了琼仙楼中。
雕梁画栋,金雕玉砌,丝竹声乐,歌舞升平,穷尽奢侈。
就连楼梯上挂着的金缕丝,也是纪枝瑶不敢奢想的。
这就是权贵的销金窟,当真是让人惊叹。
纪枝瑶第一次来,只能跟在纪怀嫣和曹笙的身后,等两个人订好了包厢后,就跟在两人身后上了楼梯。
她眼底的楼梯是上好乌木,楼梯之侧,是金漆雕刻作画,上嵌着小粒夜明珠,即便是到了夜里,没有灯火照着,也会发出萤萤光亮来。
纪枝瑶脑海里只剩下了那么两个字来——奢侈。
“嗯?”走在最前面的纪怀嫣忽的停了下来,纪枝瑶一时不察,险些撞了上去,扶着身边的清溪,这才稳住了身形。
纪怀嫣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来,端庄施了一礼,娇滴滴唤了一声:“八皇子万安,张世子万安。”
纪枝瑶和曹笙一起随着纪怀嫣问了安。
纪怀嫣如同卡壳一样顿了顿,朝着八皇子身边的人看去,端得是面如冠玉,俊美无双,一身锦衣,清冷贵气,纪怀嫣想,在晋京之中,怕是再找不出第二个这般俊朗的人物来了。
纪怀嫣脸上顿时一红。
她觉得五皇子已经足够俊俏,可没想到,眼前此人竟然生得如此好。
纪枝瑶觉得奇怪,从纪枝瑶身后探头看去,她一眼就看到了一身锦衣的男子,瞳孔一缩,抑制不住的指尖颤抖。
这个人……她再熟悉不过了。
正是日夜入她梦中的桓王殿下,不过眼前这位,比起梦中之人,已经褪去了青涩,挺拔的身形宽阔,不再瘦弱。
只是那双黑沉沉的眼眸之中,却无一丝光,阴沉沉的看过来,就让人很是不舒服了。
再加上他脸色异于常人的冷白,瞧着就格外渗人了。
还是那位齐国公府的张世子张元白出来说:“这是桓王殿下。”语气之中,没有一点的敬重之意,仿佛只是随口一说。
纪怀嫣轻声“啊”了下,连身旁的曹笙也是忍不住嘶了一声,她们怕是从未想过,传闻之中的桓王殿下竟然生得如此俊美。
回过神来,纪怀嫣和曹笙赶紧唤了一声:“桓王殿下。”
赵行狭长漆黑的眼眸扫过,薄唇淡淡一抿,却是不曾答应,他的手垂在身侧,就好像自然而然的自成一片天地,与所有人都不相干起来。
八皇子撇了撇嘴,不喜之意溢于外。
纪枝瑶偷摸着看过去,只是一眼,就赶忙垂下了头来,眼底只剩下还未爬完的阶梯,再顺着往上一些,便是一抹靛青衣角,一双黑色长靴。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仿佛要从胸腔之中跃出一般,安定不下。
好像喉头被人摁住,她呼吸都有些艰难了。
满满的,整张脸也堆砌满了红晕,连耳朵根也染上了羞涩的红。
这就是现实中的,她的未来夫君。
她将嫁之人。
这是,桓王殿下。
纪枝瑶缓缓压下身来,软软出声:“桓王殿下万安。”
声音软的,仿佛能掐出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