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元已经醒了,在吃羊肉馅的饺子。他现在不用人喂了,食量也有所恢复。
看她带进来一身水汽,楚元道:“这么冷你还洗澡?
“我半个月没洗澡了,身上都感到痒了。要不是我前几天才帮你擦过身子,你也一样的。”
谢穆宁躺在被窝里,不想去想战场上的惨烈,便用心想三个孩子。
“他们都阵亡六万人了,怎么还不撤呢?”
楚元道:“这个时候就是最煎熬人的时刻了。过几天他们还不撤,我看能不能用了药去城楼上一趟。”
谢穆宁静默了半晌,‘嗯’了一声。
“让人抬着你去,也一样有效果吧?反正大家都知道你受重伤了。”
虎狼之药用了,难免有后患的。
“嗯。”
又过了四日,德王那边的回复送到。谢穆宁那封信上的分析起到了很好的效果,朝野如今对北境战事都很关注,包容度也很高。
楚元呼出一口气,“这就好!让人把消息在全军上下传开。楚俭,请李军医。”
李军医给楚元诊过脉,“大将军,最好还是不要。万一受了寒气......实在要出去,也再缓两日。今天不是又要换防么,大家伙撑得住。您看您一倒下,北戎人就跟疯了一样的扑上来。您把自己保重好,士兵们就有主心骨。北戎人也不敢这么猖狂。您上了城楼,也不能是一副虚弱至极的样子啊!”
楚元静默了一阵,“不等了,等多一日就多多死几千弟兄。”
这场攻守战足足十日了。
天|朝有四万战损,其中阵亡两万多,伤者一万多。
每个冷冰冰的数字背后都是一个家庭抹不去的伤痛。
北戎的战损得有十万以上。
这时候还不肯退,就是缺一根压垮骆驼的稻草。
北戎因他中了毒箭,几十万大军兵临城下,猛烈攻城。如今得知他没有大碍,朝中也不再有人拖后腿,也是时候退兵了!
过了一阵,楚俭端了参汤进来。如今楚元已经能服用人参片熬的参汤了。
回头再切几片带上,含在嘴里也可以补充元气。
李军医看看谢穆宁,见她也没有吭声,只得同意了。
城楼上两拨人正在换防,上一次剩下的三万人,还有两万轻伤的人员这次会撤到第二条战线。
楚元被亲兵用卧榻抬着,只露了个头在外头。
谢穆宁用给他戴了厚实的帽子,围巾也拉起来遮住口鼻。大家如今都这个打扮!
换防下来的五万人正整装预备出发,看到他都兴奋了,“大将军来了——”
大家自动分列两侧,目送他通过,眼光热切的看着他。
谢穆宁那封信如今不但通过悬镜司的努力,传遍了大江南北。全军上下也流传甚广。
将兵们自然不会对他有什么怨言。
谢穆宁道:“大家撤到第二条战线好好休息吧。我们一定能守住的!”
众人目送亲兵们抬着楚元上城楼。
古将军等人也迎了过来,在楼上等着,“大将军您.....”
看楚元要张嘴说话,古将军抬起双手往下一按,前后左右立时鸦雀无声。
“大家这些天辛苦了,我上来看看。”
古将军道:“您没事就好!”
“大将军来了——”城楼上值守的众人都看了过来。
亲兵抬着楚元慢慢移动,不当值的人都跟着一道走。
“大将军威武,汉军威武——”喊声渐渐汇聚到一起,声震四方。
谢穆宁看下城楼下,射程以外的北戎人。
这么大的动静,他们也注意到了。
眼力好一点的,甚至能看到楚元躺着的卧榻。
“国主你看,楚元出来了!”
十万人以上的战损,对北戎的杀伤力也是致命的。
纳真还不肯走,未尝没有已经赔进去这么多人,走了实在不甘心的缘由在里头。
“哼,他此时不过强弩之末而已。威武个pi!”
身边众人静默良久,半晌舒翰道:“但汉军的士气是越打越足了!”而北戎军队,却越来越低迷,再加上楚元这一露面,更是有些濒临崩溃。
城楼上楚元也朝这个方向看过来,看向了多年的老对手。
一品堂那边也得道了天|朝朝野如今对北境的包容度越来越大的说法。
报上来舒翰也只能叹口气,时也命也。
“国主,不如回去休养生息,缓个一年半载再来。您也说了,楚元拖不了两年的。”
纳真看看城楼下被冻着的北戎士兵尸体,再看看麾下已经开始萎靡的士卒。
然后是城楼上那具卧榻,以及卧榻旁一身红色重裘十分显眼的谢穆宁。
最后不甘地道:“撤——”
“大将军,北戎人撤兵了!”
楚元呼出一口气。
谢穆宁来劲儿了,“唢呐、唢呐,赶紧来人给我吹一曲《送瘟神》!”
楚元笑了一下。
军中自然有演奏军乐的乐者,匆匆被拉了上来,一曲《送瘟神》为纳真等人送行。
众将兵开始欢欣鼓舞!
楚元对古将军道:“我回大帐,提防着点回马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