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回答赤司征十郎的质问,是坦然承认还是编个谎言。
在这两个答案之间,无需多加思索,安室透一瞬间就做出了选择。
“我与小凌的关系——可以算的上不错,我是他在东京新交的朋友。”
指互相猜疑防备的关系。
前面的话语脱口而出了,之后的凭空捏造也就简单多了。
“也一起经历过生死案件。”
指黑天鹅事件中连面都没碰上。
“他也有向我说过你们之间的事情。”
指看过一张高中合照。
安室透睁着那双纯良的猫猫眼,一本正经的信口开河,胡说八道。对此他毫无心理压力,毕竟这也不算欺骗,只是将本就存在的事实美化了亿点点而已。
可不知道为什么,赤司征十郎听完他的话后,气势肉眼可见比之前更锐利了,和煦的脸色也阴沉下来,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
安室透后知后觉,他好像有点生气。
可是自己不是已经解释过和姬野凌是朋友关系了吗?还是说对方的警惕心已经强烈到单纯一层朋友关系都不足以令他放下戒备。安室透若有所思。
赤司征十郎深深吸了一口气,又轻轻吐出来,像是在平复克制自己的情绪。
不值得,不意外,他不是早就知道那个家伙不长记性的德行吗,没有什么好生气的。
他向着安室透伸出了手。
“原来你也是凌的朋友,抱歉,他没有跟我说过。”
安室透装作没有听出他话语里隐隐约约的敌意,伸手与他相握。
赤司征十郎轻轻一握就收回手,借口自己之后还有事务处理,维持着明面上的礼貌,体面的道别。安室透也客客气气的表示理解。
转过身的一刹那,二人脸上挂着的那副虚伪笑意,同时收了起来。
赤司征十郎唇角紧抿,眉宇间流露出一股深深的虑色。
凌那个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自己不是已经提醒过他这个金发男人很危险了吗,为什么还是要主动靠近危险。
赤司征十郎点开手机的通讯录,想要再提醒一遍那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可他最终还是没有拨出这个电话。
现在自己身边太过危险了,那个组织的人才刚刚离开京都。
还不到时候,还远远不到可以坦白一切的时候。
所以即使明明就在同一个城市,他也要继续当作不知道,更不能主动见面。
他登上一直等候在车站外的黑色豪华轿车,隔板缓缓升起,将穿着黑西服戴白手套的司机与这辆轿车的主人隔绝开来。
手机嗡嗡的震动起来,他面无表情的按下接听键。
“赤司先生,希望您再考虑一下我们的意见,我们还是希望您同意带上SP来确保您的人身安全。”
如果姬野凌在这里,会辨认出这道声音来自一名他很熟悉的人——他的上司,警察厅警备部的黑田兵卫理事官。
“多谢好意,不过我不认为你们口中所谓的那个跨国犯罪集团会对我下手。”
赤司征十郎冷淡的声音中参杂着浓浓的不耐,像是一名听不进去劝告的骄纵少爷。
“可是七年前他们已经针对您采取过行动。”电话那头的人仍不肯放弃,苦口婆心。
“然而他们并没有成功,不是吗?”赤司征十郎从容的反问道。
“那是因为……”黑田兵卫想要反驳他的这种说法,却不知道该从何辩驳。七年前他还不是理事官,也仅仅只是从档案里看到过那场案件的资料。
两名炸弹犯在赤司征十郎独自居住的高级公寓里安装了炸弹,以此威胁当时赤司集团的掌权人——赤司征军,向他索要十亿日元。后来经潜伏在组织的卧底传回情报证实,这件事情背后有着黑衣组织的参与。
“很抱歉我之后还有电话会议,今天的谈话就先到此为止吧。”对方像是没有耐心再继续周旋下去,找了一个借口,匆匆挂断了通话。
黑田兵卫看着被挂断的通话,对这个顽固不灵的家族继承人感到非常头痛,面色严峻的长叹一口气。
“长官,他还是拒绝了我们的要求吗?为什么啊?“他身后的警官大为不解。
“还能是什么原因,有钱人的怪癖呗,注重**,又或者私人空间不想被打扰之类的,要我说,这些东西能比命重要吗?”另一名警员小声嘀咕,显然也是对电话对面的赤司征十郎感到非常不满。
黑田兵卫回头恶狠狠的瞪了两人一眼,两名小警官被现场抓包,讪讪闭嘴。
不过他们倒也没有说错,什么东西能比命重要吗。
赤司征十郎用手撑着下巴,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繁华街景,眸色深沉。
如果黑田兵卫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一定会收回自己对他仅仅是一名骄纵自大财阀继承人的判断。
赤司征十郎的指尖揉捏把玩着一枚方形的将棋棋子,棋面上墨色的笔迹时隐时现——王将。
他是一名很好的棋手,有信心赢下每一盘残棋,而在这场棋局中他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
——黑白通吃。
*
安室透与赤司征十郎道别后,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折身返回人潮汹涌的京都站。
从他离开东京那刻起,就有人遥遥跟在他身后,没有恶意,仅仅只是一路尾随。他堂堂一名日本公安,如果连这都发现不了,那他也不用当风见裕也的长官了。
在人流量多的地方反追踪是一个很好的方法,水平够高的人能够轻易从对方眼前消失,反客为主的将身份从被追踪者转换为追踪者。
可安室透绕行车站一圈后仍然一无所获,并不是他的能力不够,有好几次自己快要揪住对方的尾巴了,可还是让他逃脱了。跟踪安室透的人很熟悉他常用的反追踪小手段。对方的追踪与隐蔽要领,也与安室透师出同源,如出一辙。
这种做法,安室透只能想到一个人。